她心道:應該是完事了……
她老早就知道程綰綰在對待男人這件事上隨心所欲,如今似乎更上一層樓了。
之前還是你情我願,現在已經開始喪心病狂,不管不顧直接下藥了。
但要說程綰綰罪大惡極,好像也不是那麼回事。
她辛辛苦苦給章君嵐生了孩子,差點丟了半條命,以爲生了孩子章君嵐就會喜歡她。
結果章君嵐理都沒理那倆孩子,她心裏該失望到什麼程度?
恐怕比死了還要痛苦百倍吧!
至於謝司宇,程綰綰將自己的一切行蹤都告訴了他,然而他卻極力否認他們兩個有關係,似乎從一開始,他們就是清清白白,他一點點都不喜歡她。
雪衣還真有點好奇,等謝司宇醒了,會如何對待程綰綰。
他應該是不會接受的吧,畢竟程綰綰跟那麼多男人在一起過。
“主人找我什麼事啊?”程綰綰笑眯眯貼了過來。
雪衣不自覺退後一步,說道:“就是想找你談談孩子的事。”
“孩子怎麼了?”程綰綰臉上的表情難得嚴肅了點。
“這次我特意帶你來,就是爲了讓你跟章君嵐去說,把孩子交給他。”
程綰綰冷笑一聲,“他?之前就放出了消息,他沒來,哪怕我親自去說,也不會有結果的。
他不想要就算了唄,他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了。兩個孩子我還是養得起的,等回去了,給他們一個起名叫殺君一個叫殺嵐,等他們長大了,就讓他們去殺了他,反正是他的種,他想留下就留下,想殺就殺了。”
“你還是說說吧。”雪衣內心汗顏,這女人可真狠,親人相互殘殺。
程綰綰拉長了語調說道:“好——我去說!”
“那我就先走了。”雪衣說完離開向門外走去,不敢多做停留。
程綰綰看了會兒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之後便進入了房間。
謝司宇已經醒了,躺在牀上發呆。
程綰綰也沒搭理他,在梳妝檯前坐下理了理妝容。
孩子長大一些之後,她終於輕鬆了許多。
這些日子她不用帶孩子也算是保養回來了,看上去跟以前沒有太大差別,只是眉眼間似乎多了些滄桑感。
經歷的事情多了,有時候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事。
至少,她的棱角被磨平了,再不像原來那麼容易衝動了。
“綰綰。”
身後傳來謝司宇的呼喚。
他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什麼情緒,不知心裏在想什麼。
“哎!”程綰綰頭也沒回地應了一聲,依舊在欣賞自己的容貌,拿起桌上的簪釵試着往頭上戴,看看哪個效果更好。
躺在牀上的謝司宇看着她的模樣,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在點星派時的場景。
那時的她,就像現在這樣,像個小公主一樣,挑挑揀揀,把自己打扮的如同天仙下凡。
每日都是同門師兄弟姐妹們的追捧。
他的心情是極爲複雜的,他喜歡那個別人眼裏的小公主總是追着他跑,可他自視甚高,覺得她配不上他,又覺得她的喜歡太過廉價,掛在嘴上的喜歡並非真心。
直到後來,她果然跟趙文慨在一起了。
他又覺得她髒了。
再後來,她居然爲落霞派的章君嵐生了孩子,氣得掌門直吐血,一連休養了好一段時間。
好在她一直在外面躲着沒有回去,否則還不知道掌門怎麼收拾她。
從那之後,掌門只當她死了,並且與她斷絕了父女關係。
現在,謝司宇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個輪迴,他做的孽得由他自己來填補。
可他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這段時間,你還好嗎?”謝司宇問道。
聽到這話,程綰綰笑了,鏡子裏的她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看着自己眼裏泛起的一絲水霧,用力眨了眨眼睛,嚥了下唾沫,緩解喉間酸澀。
程綰綰答非所問,臉上勉強揚起一抹笑來,故作輕鬆說道:“這裏沒人吵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喫,還能在院子裏曬曬太陽,有什麼不好的!”
除了那被塵世拋棄的孤獨感之外,她一切都很好。
謝司宇從未見過這樣的她,她變得與記憶中的那個程綰綰完全不同了。
他心知她過得不好,坐起身來,沉默片刻說道:“你回來,好嗎?你是掌門唯一的女兒,雖然他很生氣,但只要你向他認錯,他罰了你之後還是會認你的,我們還會向以前那樣……”
“大師兄!”程綰綰終於回頭看他,如同以往那般喚他,謝司宇看向了她。
她忽然笑了,說道:“我從未想過原來你也有這麼天真的時候。”
回不去了,她已經失去了一切,如今的她一無所有。
今天,她終於如願以償擁有了心心念唸的大師兄,了卻了多年以來的心願。
未來的事她還很迷茫。
但身後已無路,她只能繼續向前。
穿好衣服,謝司宇來到她面前,俯身在她額頭留下一吻,隨後離開。
程綰綰再也壓抑不住,掩面失聲痛哭了起來,“嗚嗚嗚……”
從程綰綰院子裏離開之後,雪衣帶着心裏的八卦去找蘇言。
蘇言閒來無事,在桌上擺了幾隻杯子盛了水,拿着細細的像筷子一樣的竹竿敲擊。
“蘇言哥哥!”雪衣歡快撲倒他懷裏,坐在他腿上。
蘇言一聽到她的聲音便放下了手裏的東西,接住了她,“回來了?怎麼心情這麼好?有什麼高興的事說來聽聽?”
雪衣將自己看到的東西和他講了,問道:“你說,謝司宇可是點星派大弟子,他會接受程綰綰嗎?”
“會吧……”蘇言說道,語氣不是那麼肯定,他又補充道:
“你要是問我點星派掌門會不會接受,那我能告訴你會接受。但那個謝司宇,我沒接觸過不是很瞭解。
從他生平做過的事來推斷,他應該是一個自負且自私的人,程綰綰是點星派掌門獨女,身份高貴。
他理所當然的享受着她的愛卻不想付出,等到程綰綰不喜歡他了,他又覺得心裏不舒服。
要說他真不喜歡程綰綰,那可不一定,但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關係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接受程綰綰的,現在嘛,不好說。”
“以前在雨霖城時,我還以爲他真不喜歡程綰綰,沒想到,原來都是裝的!”雪衣一副原來男人也愛裝的表情。
蘇言心虛低下了頭,不着痕跡地繼續玩起了自制杯子樂器。
這程綰綰都有人喜歡,雪衣就想起了還在單身的九和跟十六兩個小可憐,問道:“對了,那個喜歡九和的雲聽然呢?真回去了?”
蘇言答道:“沒呢,悄悄跟着我們來了。”
“她還真是不死心!”雪衣忍不住笑了,由衷祝福道:“希望他們兩個能在一起吧。”
“我們明天就去探探青淵的情況,希望此事儘快了結。”
就在這時,柳飛白忽然急匆匆敲起了門,語氣倉促道:“雪衣!快出來!”
雪衣連忙走了出去。
“何事?”她問道。
“過會兒師傅要來了!”
“啊?師傅要來了?”雪衣想起那個身着龍袍,不修邊幅的師傅頓時有些無語,他那個模樣,讓不認識的人看了還以爲是叫花子無意間撿到了龍袍,身後還跟着一堆小猴子。
她倒也不是嫌棄,就是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世外高人,把他當乞丐對待。
如果他還是那個樣子,那她得先悄悄把人接過來,洗漱一番再讓他見其他人,也免去誤會。
她忙問道:“問你個事。”
“你說!”柳飛白等待着她的下文。
“師傅就那麼來了?”
柳飛白沒明白她的意思,問道:“什麼就那麼來了?他要怎麼來比較好?”
“我記得他之前穿龍袍的,也不收拾一下就那樣來了?咱們是不是得悄悄把他接進來收拾一番?”
“你說這個啊,收拾那是肯定的,崖下物資有限,所以他纔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
雪衣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你先去迎接,我跟蘇言說一聲。”
“好。”柳飛白說完離開。
雪衣回到房間將事情一說,蘇言立刻帶着她前去迎接。
爲了表示對師傅的尊重,他還帶了不少人過去。
孟天承和陳子陽也跟了過去。
衆人騎馬來到一里外的路口,等了半個時辰,終於等來了一輛鑲金的豪華馬車。
只看那輛馬車,衆人還以爲真是皇上出行,不由得想快些看到馬車上乘坐的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能讓蘇言和孟天承兩人如此重視的人,不知是何方神聖。
又等了一刻鐘,馬車終於來到了衆人面前。
待看到馬車轅上坐着的車伕時,衆人一陣錯愕。
雪衣睜大了眼睛,讓猴子來駕車,就不怕把他拉溝裏去?
他師傅可真是心大!
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那猴子居然跟人一樣,動作優雅緩慢地掀開了轎簾。
一個身着龍袍的中年男子下了馬車,身後跟着一溜六隻小猴子,一隻一隻排着隊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柳飛白和陳子陽急忙走了過去,雪衣見狀也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