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溫陽即刻聯想到了什麼:“……爲了那位蘇願?”
蘇願和劉舒怡莫名消失,最早是由與她們住在同一頂帳篷中的陳淑安發現的。
凌晨時分,天還沒亮,陳淑安就行色匆匆地來到陸莊賢的住處,守在外面的邱擎從未見過她如此焦急的模樣,甚至沒有仔細詢問,就進去通報了。
得知蘇願莫名失蹤的陸莊賢同樣焦慮萬分,當即派遣人手四處查探,結果發現所有守夜人員全被堆在了營地的某個角落,橫七豎八地躺着。
幸好,他們只是睡着了,而並沒有失去生命體徵。
找到他們的李常平當即將這些人喚醒,並一一詢問昨晚發生的事情,但得到的答案無一例外:情況不明。
據他們所說,他們都是在正常守夜的時候,突然感覺眼前一黑,然後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至於襲擊他們的是誰,長什麼模樣,在昏迷之前發現了什麼異常、徵兆,都一概沒有。
二十多位守夜人員在一無所覺的情況下被人放倒……而且從高度相似的口供來看,還是被同一個“人”用同一種手法放倒。如此詭異的事件立即驚動了楚懷驍和夏溫陽。
三位負責人立即下令,嚴密搜查各個帳篷,結果發現除了蘇願和劉舒怡,同樣消失的,還有被李常平等人匆匆埋起來的幼鹿屍體。
結合先前,變異植物就是追逐着奔逃的鹿羣來到營地的這一情報,不難猜出,將蘇願帶走的應該就是那些藤蔓。
禍不單行。
與此同時,派去增援俞梓萱等人的隊伍回返,帶來的卻是令人失望的消息——追尋途中,他們並沒有發現俞梓萱等人,或者變異植物的蹤跡。
在走出約有二十千米,任務依舊毫無進展以後,他們決定不再向前探索。至於後面是換個方向再找,還是就此放棄,則要等陸莊賢三人的下一步指令。
……這還沒完。
更讓人絕望的是,遠處的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一名傷痕累累的松葉城士兵被帶到了楚懷驍的面前,並呈上了那張由雷鳴霄親自書寫的便條。
松葉城遭襲。
這一系列的噩耗,讓見慣了風雨的三位領導人都不免心生絕望。特別是陸莊賢……當初他放過蘇願時有多麼輕描淡寫,這時候他就有多麼悔不當初。
夏溫陽的腦海中閃過自己這位老熟人這段時間的陰沉表情,再一回想蘇願的身份,理解卻遲疑地點了點頭:“倒也確實如此……”
“不過以我們兩次派遣人手,追索變異植物的遭遇來看,想找到它的蹤跡已是不易,想從它手中逃離……恐怕更難。”
“就算你留下來,在線索、人手均不足的前提下,解救人質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恕我直言……你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
夏溫陽不急不緩的言語中蘊藏着些許殘忍。
陸莊賢沒有因爲他不留情面的評價而發怒,而是同樣平靜地嘆了口氣:“我知道……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拋下她就此離開。”
“至於如何從變異植物手中逃脫的事情,我相信她的能力。就算沒有我們的額外幫助,她也能活着回來。”
夏溫陽見此,也不再勸說。
他是知道內情,清楚蘇願與霍雅婧之間關係的。是以,陸莊賢會有這樣的選擇不出他所料。
就算是他站在陸莊賢的立場上,也同樣會做出留下等待的決定。
有些時候,做不到和沒有做,是全然不同的兩回事。
夏溫陽轉頭看向楚懷驍:“你也要留下來,等你的那位得意門生?”
頂着對面兩人的視線,楚懷驍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後纔開口道:“這裏既然有陸莊賢了,我是否留下來並不重要。相較來說,還是松葉城的事更緊急一些。”
“該是如此。”夏溫陽鬆了口氣,站起身來,“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回去整頓隊伍,準備動身返回松葉城了。時間的話……就定爲一個小時以後?”
“好。”楚懷驍沒有異議。
等夏溫陽步履匆匆地離去以後,楚懷驍看了眼陸莊賢,語氣頗爲不善:“把她像溫室裏的花一樣細細呵護了十幾年,現在卻來說,你相信她的實力?”
陸莊賢喝茶的動作一頓:“……你調查過了?”
楚懷驍沒有回答:“既然知道終究會有這麼一天,不如早將她安排進衛隊,讓她受到足夠多的鍛鍊……這樣一來,至少她在獨自面臨危機的時候,能爲自己創造出更多活下來的機會。”
“而不是如現在這般……生死全憑天命。”
陸莊賢將手中的杯子放下,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一會後,他緩緩言道:“當年蘇夫人回到綠湖河岸的原因,你想必沒有查到吧。”
“……你瞞得很好,沒有一絲風聲透露出來。”
“當然,這事連邱擎都不清楚……其他人縱然有些猜測,也都不着邊際。”
陸莊賢話鋒一轉,“蘇願那孩子……從小就生活在極爲壓抑的環境中。”
“每次我看到她時,她都是獨身一人。我不知道她在曙光城經歷過什麼,以至於每每和陌生人說話,她都帶着濃濃的膽怯,似乎與她相處的人都是些洪水猛獸一樣。”
“我是看着她長大的……就像許多父母對自己兒女的期望,只是健康平安地長大一樣。我並不在意她有多強大,也並不期望她將來能有多少成就……或許一輩子普普通通的,纔是最幸福的。”
楚懷驍冷眼看着他:“可她的身份,註定了她不可能只做個普通人。在綠湖河岸時你能護她周全,那等她回到曙光城以後呢?你還能干涉她的生活嗎?”
“至少……”陸莊賢嘆了一聲,“在我力所能及之處……我會讓她過上平靜的生活。”
……
此刻,末日遺蹟中。
看到熟悉的包裝,蘇願內心一跳,立即走上前去。
“汪汪。”
見蘇願朝那張木板桌走去,邊牧低低叫了兩聲,但並不是爲了阻止她,反而追上蘇願,在她腳邊繞了兩圈。
像是在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