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降生於這個世界的怪物們還帶着些許懵懂,頗有些無助地環顧着四周陌生的環境。
當它們看到盤踞在自己身邊,且數量衆多的藤蔓時,其明顯受到了驚嚇,下意識地向旁邊或身側撤退兩步,似乎是想要遠離。
數秒過去,最先“降生”的那隻怪物仰頭長鳴一聲。
或許是因爲頭部與鳥類極其相似的緣故,它的叫聲尖細清明,與蘇願下午見到的那些翠鳥幾乎沒有差別。
得到同類的命令,那些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怪物們紛紛走動起來,先是匯聚在一起,嘗試着朝遠離高樓的方向撤退。
見藤蔓們沒有阻止的意思,它們很快適應了修長強健的四肢,加速奔跑起來。
一條條藤蔓依舊停在原地,只不過略略揚起了此前一直匍匐在地面上的身軀,似乎正在注視着奔跑遠去的怪物們的背影。
“啾啾——”
一道細小的聲音突然在蘇願等人的身後響起!
蘇願猛地驚醒,轉頭回望。果然,一隻體型相較於它的其他同類來說算是嬌小的怪物站立在不遠處,一雙分佈在頭顱兩側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三個與它全然不同的“物種”。
見蘇願三人同時轉頭望來,它歪了歪頭,清澈的眼眸中似有好奇。
蘇願張了張嘴巴,下意識就要擺出迎戰的姿態。
“等等……”感應到她的緊張,身旁的元路壓低聲音道,“它……好像沒有惡意。”
“啾啾。”
像是在附和元路一樣,小怪物眯着眼睛,身後拖長的孔雀尾高高揚了起來。
竟然是在對蘇願等人表達出自己的“喜愛”。
看着眼前這始料未及的場面,蘇願並未像元路那般露出驚奇的表情,相反,她的心驟然降入谷底。
儘管體型、樣貌均不相同,但眼前這個小怪物對他們的和善態度,卻莫名讓她想起了那隻邊牧。
見蘇願三人沒有向自己動手的意思,初臨人世的小怪物自然而然地將他們劃分到了“同類”的範疇,毫無保留地釋放出善意的同時,也邁開步伐,朝他們走來。
見狀,元路本能的想要後退,但小怪物的表情神態實在太過於無害,宛如嬰兒一般。
他心中不免升起一陣惻隱之情。
糾結片刻後,他試探性地邁出一步。
小怪物似乎更高興了,加快速度朝他走來。
就在此時,蘇願的心臟猛地一跳。她動作迅捷地伸手拉住元路的胳膊,將他向後一拽!
下一秒,三人面前已然颳起了強勁的狂風!
剛剛神色還無比溫和的小怪物突然變得狂暴起來,原本它與元路之間相隔也不過十幾米,對於爆發力極強的怪物們來說,根本不算是距離!
只兩秒不到,它就已經抵達了元路身前!
若不是蘇願毫無預兆地出手拉了一把,元路再反應不及時的話,現在他可能已經與小怪物撞在一起了。
以兩方的體型以及身體強度的差距,結果肯定是元路血濺當場。
她剛伸手抓住鬢髮,一道刺耳的破空聲突然響起!
利刃入肉的沉悶聲音隨後傳入蘇願的耳朵,在她的視野中,不知從何處飛馳而來的藤蔓貫穿了小怪物的軀體,帶起的大片血液像是灑落空中的花瓣,以決絕的姿態墜落於地面之上。
蘇願怔怔地看着,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只覺得這一切似乎都已經超出了自己的認知……藤蔓、怪物、變異動物、以及始終沒有現身的那股神祕力量……
她的腦海中,代表着這四方的線密密麻麻地纏在一起,根本無法將其解開。
一舉擊殺了小怪物的藤蔓並未退去,從小怪物的身軀中抽出來之後,它便緩慢遊走到了蘇願身邊。
距離三人約有五米時,它停住身形,朝中央高樓的方向歪了歪身子。
看起來是在邀請。
微微擡起的尖端刻意維持在與蘇願的視線齊平的高度,若是忽略其上沾染的血液,或許“被尊重”的錯覺還會更明顯一點。
前一秒才“交付真心”,後一秒就受到了驚嚇,死裏逃生之後又看到了眼前這顛覆三觀的一幕,饒是神經大條如元路,都不由得後怕地嚥了口唾液。
“……你要去嗎?”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藤蔓身上。有了小怪物事件的教訓,即使藤蔓此時態度友善,他也沒有放下警惕。
我真的能不去嗎……
蘇願在心中默默想道。
下午的那段對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想要將劉舒怡和俞梓萱救出來,就必須深入高樓。而此時藤蔓的舉動也印證了易泓的推測。
她就是那個神祕力量等待的第二個“重要之人”。
蘇願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下內心的緊張與不安。
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且堅持不懈地努力到了這裏……有些非做不可的事,那就拋下顧慮去做。
就像秦鄭輝說過的那樣。至少,這是由她自己選擇的未來。
想到這裏,蘇願的眼神堅定起來:“當然要去。”
聽到如此斬釘截鐵的回答,元路似有崇拜地看了她一眼,語氣誠懇地道:“那你一定小心!能把俞隊都困住的危險,定然不能小覷……”
“不管面對怎樣的困境,要記住,我們會一直等你回來的!”
“等你將俞隊和那個小姑娘帶回來!”
蘇願表面笑容淡然,暗中卻咬了咬牙。
能做出冒險的決定對她來說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元路還在這裏瘋狂插旗。
未免動搖自己的心境,蘇願不再給元路說話的機會,簡單與他和易泓道別以後,就跟着藤蔓朝中央高樓走去。
“不要忘記我說過的話。”
易泓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蘇願腳步微停,半轉身體,輕笑着點了點頭。
……
不要迷失。
有時候所見所感,不一定就是真實的。
結合變異植物前後不一、似被操縱的種種行徑,蘇願已經隱約猜到她即將面臨的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