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家裏的妻妾整日圍着陳婧,一心想把她培養成郡王府的大小姐,一個個拿出看家的本事來,教認字的、教繪畫的,還有教彈琴的,琴棋書畫可謂是一樣不少,倒是省了陳宇給陳婧請教習先生的工夫了。
此時正逢秋高氣爽,雖有些寒風,但也不至於凍手凍腳,陳宇乾脆出了城,來到老家李莊,想着看看府衛的住處去。
赤菟腳力極快,即使陳宇並沒有催促前行,仍舊只用了片刻,便來到老宅的大門前,現在這裏只留着三五個下人無所事事。
陳宇下了馬,拍了拍自家大門,很快一個下人出來開門,見是陳宇,忙不迭躬身道,
“見過殿下,今日殿下怎的來了?”
陳宇擺擺手,
“無妨,孤王隨便瞧瞧,該忙忙你們的。”說罷,擡腳進了老屋。
陳宇東摸摸西看看,在前廳坐了會,下人給他端來一杯茶水,這茶葉也不是什麼上號的貢品,大多也是下人喝的,但陳宇絲毫不在意,喝了幾口站起身,又來到後院,這裏原本是他從蘇州府回來後,最滿意的地方。
“唉,這麼多年了,累的很,真是累得很。”陳宇喃喃自語,伸了個懶腰。
陳宇踱步到自己原先的房間中,這裏的被褥都被拿走了,只剩下一個空的牀榻,他躺了上去,雙手背在腦後,看着天花板發呆。
此時的他,既不是大唐權傾朝野的武安郡王,也不是詩文名滿天下的陳子寰,而是那個穿越來唐朝的,三十歲的中年人陳宇。
“十一年了,再過幾年,怕是要忘了後世什麼樣子了吧、”陳宇有些失落的在牀榻上自言自語道。
這十一年裏,陳宇不止一次的夢見後世的自己,早些時候,偶爾也有從夢中驚醒,但近兩年來,這樣的夢已經越來越少了。
陳宇不止一次告訴自己,他可能回不去了,也許會在大唐終老,但心底裏,他始終是那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
“算了,何必自怨自艾,總算過得比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自在不是麼。”陳宇自嘲的笑了笑,起身整了整身上的錦袍。
待出了房門,他又是那個風華正茂的陳子寰,大唐的武安王,下人小心的上前道,
“殿下,可要在家中用飯?”
陳宇擺擺手,
“不了,孤王這就走了,去瞧瞧府衛的住處。”說罷,陳宇出了家門,一路來到給府衛打造的住處,陳二今天正領着一些府衛,在擦拭火器監送來的火銃呢,見陳宇來了,忙堆起笑臉上前,
“殿下怎的來了?快,來人,上茶。”
陳宇點點頭,看了看鋥亮的火銃道,
“唔,這火銃可萬不能受潮,定要小心保管。”
陳二連連點頭道,
“殿下且寬心,臣不敢有誤,與阿兄時時都會前來查驗。”
陳宇放眼望去,這五百畝地已經被改造成了府衛的住所,看上去光潔整齊,二百名府衛是輪流值守,眼下還有一百名府衛在這裏操練和休息。
剛出得大門,陳宇行了沒幾百米呢,卻聽身後有急匆匆的腳步聲,回過頭一看,卻見一男一女,兩個年紀大約與自己差不多的夫婦,還帶着一個十來歲模樣的女童,想來是一家人。
這三人行色匆匆,面有飢色,但走的卻很快,彷彿在逃命一般,陳宇看的奇怪,這藍田縣大半幾乎都是他的食邑,可以說是全大唐最富庶的地方都不爲過,不光喫得飽穿得暖,而且租子只有別家的一半,所以藍田縣半數的百姓都念着陳宇的好,甚至還有些百姓偷偷摸摸的給陳宇做了長生牌位,放在家中供奉。
而且這三人穿的衣衫襤褸,如今已經是秋天,關中地區不比江南,已然起了北風,但這三人顯然還穿的是夏天的麻布衣服,小女孩更是被凍的清水鼻涕都掛了下來。
陳宇打馬回身,攔在三人面前,三人一驚,見高頭大馬上是個身着錦衣華服的年輕人,頓時驚慌失措了起來,那青年男子嚥了口唾沫,小心的上前拱手道,
“這位郎君,爲何攔下我等?”
陳宇身居高位習慣了,也不下馬,便在馬上開口道,
“唔,你們可是藍田人氏?”
那青年男子和身旁的女子對視一眼,有些恐懼,但還是戰戰兢兢的拱手道,
“是,我與娘子皆是藍田人氏。”
陳宇更奇怪了,
“既是藍田人氏,爲何如此行色匆匆?難不成身後有人追趕你們?”
那青年男子衝陳宇連連打着千兒,似乎在哀求道,
“郎君莫要再問了,我等皆是普通百姓,正要趕路,還請郎君讓開一條道。”
陳宇有些莫名其妙,正懶得管這閒事兒,卻聽三人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出征久了,聽得出來,大概有個四五騎的樣子。
男子與女子大約也聽見了馬蹄聲,頓時嚇的魂不附體,恨恨的看向陳宇道,
“你這人,害苦我也!”
說話間,只見五個騎着馬,身着府兵服色的軍士遠遠的快馬加鞭而來,三人想快步溜走,陳宇生怕這三人別是惹了什麼禍,當即橫馬在路中間,三人不敢硬闖,頃刻間,五名騎兵便來到了陳宇面前。
領頭的穿着一身隊正的服色,咬牙冷笑道,
“呵,蔣二郎好生會跑啊,倒是讓某小瞧你了!”
這個叫蔣二郎的青年男子哭喪個臉,衝那府兵隊正直接跪了下來,苦苦哀求道,
“還請王隊正高擡貴手,放過我一家老小,將來做牛做馬,萬死難報!”
姓王的隊正獰笑着說道,
“蔣二郎說的好生輕巧,某若放過了你,如何嚮明府交代!來啊,帶這三人回府,交由明府發落!”
“且慢!”陳宇忍不住了,打馬上前,攔住了正要下馬綁人的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