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不起眼的灌木叢,枝綠葉茂。
層層疊疊的葉下有幾雙圓溜溜的眼睛,靜看林中小徑。豆子大的汗珠滑落鼻尖,癢癢的,他們皺鼻止癢。
他們已經藏匿半小時,每隔十五分鐘轉移一次。灌木叢中,全身是枝葉的五人低聲商討,在討論千里眼畫的地形圖。
空曠的荒原在他們身處的樹林下方,地勢低,夜明猜測樹林的邊緣有斷崖之類。“如果我們直入就會正中敵人埋伏的腹地,要提防更多的狙擊手。”
臉孔藏在葉後的千里眼摸下巴思索,“連經驗豐富的士兵也輕易被狙擊,我們能存活的機率很小。除非我們專注清除狙擊手,但肯定會落後。”
“沒錯。”葉子扎得夜明的臉蛋癢癢,她撓了撓。“笨鳥先飛,我們爭取先到達荒原熟悉地形。”纖纖細指指着地形圖外圍,“繞開腹地,我們沿着樹林的外圍走。每隔十五分鐘,你上樹偵察一次。”
“沿着外圍走要花一倍時間,不也是落後?”地鼠輕聲插話。
“就算直入腹地,不見得士兵會比我們快多少,外圍相對安全一點。終點在荒原西北方的樹林,我們到了荒原,剩下的路反而最近。”
他們似懂非懂。
有了明確方向,他們迅速移動。揹着二十斤的背囊和全身插滿枝葉,他們跑起來簌簌抖動,遠看像幾個葉子球。
爲了確保前進的方向沒錯,千里眼帶着背囊和渾身枝葉爬樹,他氣喘吁吁地爬到樹頂。
“方向沒錯,我們離樹林中心越來越遠,我檢查一遍附近有沒有狙擊手。”
他提起狙擊槍校對瞄準器,視野內盡是蒼翠。環顧片刻,一點微微閃亮的反光晃眼,他保持提槍的姿勢詢問夜明:“發現敵方一名狙擊手,要不要狙擊?”
“已經確認位置?”
“確認,在十點鐘方向的兩百五十二米的草叢內,他還沒發現我們。”
“狙擊。”
無情的命令一出,千里眼扣動扳機。林中響起第二聲槍聲,藍幽幽的煙霧直上蒼穹。
我方取得敵人的第一滴血。
槍聲和煙霧驚動四方,夜明等人匍匐草叢裏不動,千里眼則收起狙擊槍抱樹不動。八面聲響窸窸窣窣,他悄然瞄一瞄附近。
就在煙霧升起的位置,三個頭插樹枝的人經過“陣亡”的狙擊手身邊。那一頭黃色的齊肩短髮,化了灰千里眼也認得。
他額頭貼着樹幹,悄悄彙報:“女兵三人行也走同樣的路線,他們已經繞過狙擊手的‘屍體’前進。”
“他們沒遭受攻擊?”
“沒有。”
“好,我們也前進,你快下來。”
千里眼心領神會地笑了,有幫自己的探路的人真不錯。五人快速集合前進,果然夜明改變計劃,暗搓搓尾隨三人組。
經過“陣亡”的狙擊手時,夜明和千里眼頓覺此人眼熟——不正是皮膚黝黑的疣猴陽昆?他還笑嘻嘻地朝兩人招手。
五人跑跑躲躲到中午。烈日當空,出了一上午汗水早已口乾舌燥、飢腸轆轆,他們藏在半人高的草叢休息一會。
顧不得蚊蟲滋擾,他們狂灌水。
“你們省着喝,附近未必有淡水。”每人只有一個水壺,夜明只喝一小口。
他邊灌邊點頭,千里眼正要合蓋子的時候忽然盯着夜明背後。“明、明你別動……千萬別動……”
其他三人也盯着她後面,完全不敢動。
嘶嘶之聲在她身後傳來,她瞭然於心,於是一動不動地坐直身體。軟軟的東西擦着背囊而爬行,她的餘光闖入一抹金黃。
她鎮定自若,一直觀察黃金大蟒蛇的動向。
而對面的隊友兩眼發直,環繞腦袋的綠葉襯得臉發綠。那蛇身兩個拳頭粗且長,生怕突然扭頭咬夜明一口。
千里眼緩慢地提槍,然而夜明朝他輕輕搖頭。
他只好慢慢地放下槍,手顫抖。過了很久,黃金大蟒蛇終於爬出草叢,衆人暗自吁了一口氣。
夜明合上水壺告誡千里眼:“規則說明不能傷害這裏的動物,你差點犯規而且會暴露我們的位置。”
“我怕它咬人嘛。”他慚愧地摸鼻子。
“我明白你的好意。我們抓緊時間補充體力,食糧不多要省着喫。”她細嚼慢嚥手指幼的巧克力棒,忍着胃部收縮的不適只吃半根。
變色龍咋舌,“只吃這麼一點點哪夠啊!平常我得喫三碗飯,這些食糧纔夠我一餐分量。”他懊惱地拍大腿,盯着自己的巧克力棒和壓縮餅乾不敢下口,但又餓極,糾結不已。
千里眼輕拍他的肩膀,“越往後越消耗體力,前期省着點吧。”
地鼠和黑虎聽後咬咬牙,也只吃半根巧克力棒。見大家都能捱餓,變色龍不能慫,毅然咬掉半根。
“喫慢一點不要太急,要產生我們吃了很多的錯覺來欺騙胃部。”
聽着她雲淡風輕的語氣,地鼠遲疑地問:“你好像很熟練,經常進行捱餓訓練?”
夜明但笑不語。在資源貧乏的時代,根本不需要進行捱餓訓練。
儘管理智告訴他們要省着喫,可是剩下的半根巧克力棒像魔鬼在四人耳邊呢喃,誘惑他們繼續喫,還有半包壓縮餅乾一定熬到48小時。
對啊,還有半包壓縮餅乾何必捱餓?再喫一點點沒關係吧,就一點點……四人盯着半根巧克力棒發呆。
“我們要出發了。”銀鈴般的嗓音驚醒四人。夜明收好半根巧克力棒,小心翼翼地探頭望草叢外。
四人用力拍自己的臉,也收好喫剩的巧克力棒。
雖餓,但堅持48小時更加重要。
“我要熬到終點,不能讓那紅髮的看扁!”變色龍捏自己的大腿低喝。
待夜明確認外面安全,五人躡手躡腳地扒開雜草走出去。
時間分秒流逝。下午兩點,正是想午睡之時,一道命令猝不及防下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