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不安穩的還有身處政治城的鴻月和司徒上將。鴻月站在窗邊凝望夜色，慘白的路燈染臉頰，忽而肩頭一陣暖意。
她回頭，丈夫雄性的氣息令她尷尬地收回視線。
幾年了，還是不習慣和男人同居！
司徒上將感覺到她的冷淡，暗自輕嘆，話語卻溫柔。“爲什麼睡不着？後天就是會議，要養足精神。”
“你不也睡不着。”她的語氣盡量輕柔，淡淡一笑掩飾尷尬。“我對危機很敏感，感覺這場危機還沒完，後面還有事情等着。”
司徒上將輕撫她的眉心，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雞皮疙瘩。幸好來電驅散尷尬的氣氛，然而她一接聽便面容緊繃。
邊防傳來消息，神州領土邊緣的能量牆遭到攻擊，已證實有外部病毒入侵邊防系統、意圖找出系統的漏洞，技術兵正在修復。
“果然危機未完。”她雙目如鷹，尖銳而冷酷的眼神讓司徒上將陌生。
一場緊急會議悄然開展，夜很漫長。
處於險境中心的夜明等人剛剛把內存卡裝回男子體內，但許彥對着它發愁。“如果手動輸入機械語言要開機，一旦開機它又會攻擊，而且它還會生產代碼攻擊我。”
“沒方法順利進入它的程序嗎？再不濟我們逐臺電腦找母體病毒。”
大鵬磕千里眼的腦袋，“直接找科研博士或者老闆的不就行了！”
許彥打斷兩人，“不是沒有辦法，需要一個機器人與它連接，這樣更容易獲得它的信任。只是這名機器人要懂得分析代碼，不然察覺不出母體病毒。”
夜明低頭看熊小白，後者擡頭仰視她。
“小貓咪，我可以試一試。我之前經常和小黑用機械語言交流，很熟練的。”
“如果病毒攻擊你呢？”
“我有軍事系統防護啊！還加密了兩層，很安全。”
她蹙眉，加密兩層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浩做的？雖然擔心，但她點頭首肯。
熊小白頓時雙眼彎彎，許彥愈發覺得它不像機器人。
接入很簡單，熊小白尾部的數據線插入男子後頸的接口便可。熊小白坐在地上，圓圓的肚子褶出一層，眼部變成滾動的代碼。
好一陣，它興奮地說對方接納自己了，接下來要怎麼做。
“再交流一會，得到對方的信任後找到程序的漏洞入侵。記着不要太心急，要慢慢來。”
它乖巧地點頭，沉默好一會兒。其他人忐忑地開啓其他電腦，看能不能找到可疑的文件。大家分工合作，借忙碌排解不安的情緒。
夜明守在它身邊，如同守着在動手術的朋友，生怕下一秒它面臨生命的威脅。約過了十分鐘，它找到漏洞了。
它依照許彥的話慢慢檢驗代碼，隨着深入程序它發現一個隱藏了的小程序。許彥手心冒汗，讓它試探觸及文件夾。
“遇到病毒攻擊！病毒的來源是隱藏的文件夾，病毒意圖入侵我的程序。”
“能不能分析病毒代碼、對比之前入侵你的代碼？”
很煎熬。
良久，窗外透進一絲薄明，淡青的霞光投在地面，窗戶的影子淡淡的。熊小白對比了病毒代碼，結果如出一撤。
衆人喜上眉梢地聚攏，許彥讓它將隱藏文件夾顯露，然後進去查看。
“裏面的代碼和入侵我的病毒很相似，然後我要幹嘛？”
許彥卻一滯，目光投向夜明飽含擔憂的碧眸。“幾乎能確定文件夾裏是母體病毒，現在需要熊小白將文件夾剪切到它的系統，利用軍方加密的系統禁錮病毒，然後……然後格式化……”
她眸子顫動，握拳的手微微發抖。格式化意味熊小白將不會記得自己，不會記得小黑，不會記得雅雅……不會記得任何人……
她遲遲沒有迴應，熊小白疑惑地轉頭注視。
只有千里眼知道她和熊小白的感情有多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要小白格式化等於殺了小白，沒有別的方法嗎？”
許彥沉沉地握着她的肩膀，“先不說對方的機體願不願讓小白格式化，如果不將母體病毒禁錮，子病毒會不停攻擊和生產。別忘了，這具機器人已經擁有自主意識，即使關機，它的程序還具有反抗意識。”
松鼠沉重地點頭，“萬一程序發現小白的意圖，會不惜一切破壞小白的程序。”
她合上酸澀的眼睛，眼皮泛紅。
“小貓咪。”稚氣的聲音猶如重拳，狠狠地錘擊她的胸口。“不要緊的，格式化後我不會壞掉，還能做清潔，還能保護你。”
“但你會忘記我們。”她睜眼，水光蒙蓋眸子，卻見熊小白滾動代碼的眼睛變成彎月，一如既往沒心沒肺地笑着。
“你們記得我就行啦。”
千里眼忍不住轉過身，抹一把眼睛。
“小貓咪，我還是我，不會因爲格式化改變。記得哦，格式化後一定要告訴我我的名字。”它向夜明伸出胖嘟嘟的手:“我叫熊小白，可以叫我小白或者小熊。”
她伸手緊握，淚水劃過臉頰。“小白，開始剪切。”
聞言它低頭沉默，她已泣不成聲。
松鼠和夏琴摟着她。
剪切不過兩分鐘，它再次注視夜明。“母體病毒已經被我禁錮，但病毒總是試圖攻擊，禁錮不久。”
她顫抖着按熊小白軟軟的肚皮，尋找格式化選項。“小白，無論你記不記得我，你永遠是我的朋友。”
熊小白又笑了。
肚皮的投影顯示是否格式化，顫動的指尖選擇“是”。
接着熊小白彎彎的眼睛消失了，腦袋垂下，格式化完畢自行關機。當再次開機，它的眼部顯出圓圓的藍眼睛，注視衆多臉孔。
“主人？”它聲音依然稚氣，但語氣僵硬。
夜明淚光閃閃，撫摸它的頭頂嫣然笑道：“從此以後你叫做熊小白。我是你的好朋友，你可以叫我小貓咪。”
晨曦射入，落在雪白、圓滾滾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