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楊小寶柳麗麗 >第860章 二十年前的滅門案
    高四海把車鑰匙抄在手裏,拉開車門,上了駕駛座,轉過頭看了楊小寶一眼。

    楊小寶笑了笑,很識趣地上了後座。

    在這件事情上,兩個人彼此都是心有默契的。方向盤必須在高四海手裏,楊小寶也必須坐在後座。如果不這樣,至少其中會有一個人感覺不安全,稍有異動都會是兩個人一起粉身碎骨,同歸於盡。

    高四海發動了警車,沿着盤山公路緩緩前行。

    車子的儀表盤上顯示的時間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東方只是微微泛白。盤山公路上空落落的靜謐無聲,只聽得見車輪碾壓柏油路面的滋滋聲響。

    “好了,你現在可以說了。”高四海握着引爆器的左手一刻也沒有放鬆過,只用右手單手把握着方向盤,這裏地形崎嶇,也不敢開得過快。他通過正中的觀後鏡盯着坐在後座的楊小寶,“關於二十年前中州市那件事,你都知道什麼?”

    楊小寶淡淡說道:“只有正確的問題,才能得到正確的回答。你問的問題錯了,你應該問,我不知道什麼?”

    “很好!”高四海狂笑起來,“那我現在問你,你不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的是:你到底還能不能算是人!”楊小寶冷冷說道,“爲了達到目的,竟然不惜殘殺了別人一家八口!”

    “顧達該死!他該死!”高四海森然道,“我警告過他!”

    楊小寶說道:“你也只是在說他該死,沒說他們一家該死。這說明其實你自己心裏也很清楚,你做得有多殘忍!”

    高四海閉上嘴,鼻孔裏哼了一聲不說話了,耳朵豎了起來,專心傾聽楊小寶說話。

    “……兩個月之前,我跟羅九因爲查抄歡樂賭場的事情,跟你們天道社結了怨之後,韋莊給了我一個文件袋,裏面是關於二十年前中州慘案的卷宗材料。我雖然不懂刑偵,也不懂破案,可是看得豬多了,也大概知道豬肉是怎麼喫的。我感覺得出來,對於這件案子,當時的辦案人員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案卷材料裏面什麼都有,有滅門現場的照片,還有各種當時你馬戲團裏同事的各種旁證口供,把案情經過講得很透徹。可以說除了你這個兇手的供詞之外,什麼都齊了,就只缺一樣——你的滅門動機。”

    “對於滅門動機,案卷材料裏推測說,你跟你們馬戲團的團長——也就是那個叫顧達的,跟他關係不好,作爲領導他時常給你穿小鞋,所以你才殺他滿門。這個聽起來像那麼回事,其實不對……”

    “因爲你這種心理陰暗的貨色在馬戲團裏跟誰的關係都不好,給你穿小鞋的領導也不止顧團長一個。要論個人私怨,顧團長在你的仇人名單上估計都排不上前五名。那問題就來了,你報仇報怨爲什麼要挑他下手?”

    “那時聽韋莊說你逃出國混成了什麼狗屁‘亞洲賭王’。當時我就一個印象,所有跟賭字沾邊的人物,不管成氣不成氣,那特麼的幾乎都是利慾薰心,視財如命的貨色。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爲了一時氣憤衝動殺人?爲了錢財搏一把還差不多,而且一定關乎到很大的一筆利益!”

    “所以我覺得這事兒不簡單,就找到我的警察朋友查了一下二十年前中州市的相關背景資料,發現在那一年中州市有件事很出名:那裏出土了一個大規模的古墓,還在你們市裏就近搞了一個出土文物展。”

    “說來也是巧了,那件滅門慘案跟文物展的時間剛好重疊上了,你所在的中州市馬戲團也在文物展的開幕式表演過——當時的中州市長韋莊跟你同桌喫飯握手見面,也就是在那一次。”

    說到這裏,楊小寶停了下來,笑吟吟看着高四海:“你還想聽下去嗎?”

    “當然聽了,就當是聽故事也不錯。”高四海面無表情,穩穩地把着方向盤,連頭也不回一下,下意識咬緊的嘴脣卻泄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也好,那我就繼續講故事了。”楊小寶哈哈一笑,“你最好把手裏的引爆器握得緊一點,免得我的故事把你驚嚇得太厲害鬆了手,我可不想給你陪葬。”

    “死不了你的!你趕緊給我接着說!”高四海意識到楊小寶快要說到關鍵要害了,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

    楊小寶繼續說道:“這個文物展上面有很多珍貴寶物現場展出,其中最珍貴的是一個叫‘七幻珠’的東西。這顆珠子有雞蛋那麼大,最重要的是它還是生前地位顯赫的古墓主人貼身陪葬用的。一個古墓當中,貼身陪葬的從來都是最好的東西。用不着有很多的文物知識就能明白,這玩意兒一定非常非常值錢……”

    “非常值錢又怎麼樣?值錢的東西多了!”高四海哼了一聲,“你怎麼知道我是盯上它了?”

    這話說出口來,其實也相當於承認了楊小寶所說的沒錯。

    “因爲只有你碰過它。在文物展開幕式的魔術表演上,你是擔綱的表演人。那個時候的文物保護不像現在這麼講究,所以在在場領導的同意的情況下,你在表演當中拿了那顆珠子做了一回道具,其實也就是魔術師手裏的東西消失,然後它又出現在現場某個人的口袋裏的那種爛大街的把戲。”

    “……然後,”楊小寶頓了一下,冷冷說道,“你就仗着自己是魔術師眼明手快,當着幾百個現場觀衆的面兒,把那顆珠子給調了包。換上的就是一顆外表很相像的差不多大小的珠子。”

    高四海哈哈大笑起來,右手掌在方向盤猛拍了好幾下:“我真想給你鼓個掌,這個你都能查出來!要不是以你的年紀,二十年還在穿開襠褲玩泥巴,我都要以爲你也在場了。”

    楊小寶淡淡說道:“只要我想知道,沒有什麼是我查不出來的。當時視頻攝像雖然不像現在這樣普及,但是現場照片總還是有不少的。”

    “我調的包,從照片上怎麼可能看得出來!”高四海臉上的神色既狐疑又自傲,冷笑起來,“我那時候可是整個中州市最好的魔術師,是我們市馬戲團的臺術柱子!難不成你還能懂魔術?”

    “我當然不懂魔術,可我懂人。我看的不是你手上的動作,是你的臉。我在照片上發現你表演的時候滿頭都是汗,你可不是舞臺新人,不應該會這樣怯場纔對。表演一個都玩了幾百回的亂戲法,還能臉上出汗,那隻能證明你心裏有鬼。至於你說你是整個中州市最好的魔術師——”

    說到這裏,楊小寶忍不住嗤笑起來,輕蔑地說道,“姓高的,我只能說你真不要臉!中州市最好的魔術師是你們顧團長,是他發現了你現場調包。這大約也是你壓根沒有想到的對嗎?大概在你心裏,一直以爲他就是不中用不懂業務的領導,否則你也不敢這麼大膽子當衆調包。”

    這話簡直就是當衆揭皮打臉,高四海的那張老臉就跟交通燈似的,由紅轉青再轉白,陰沉沉的難看極了。

    “顧團長雖然當場看出來你把東西調了包,但他沒有當場場揭穿。這事件的性質很嚴重,他大小也是一個領導,自然懂得這裏頭的輕重——當場揭穿對誰都沒好處,對他這個領導也是一樣。於是他在散場後私下找到你,讓你把那顆珠子交出來,再由他悄悄放回去,把假的換回來。”

    “你看見自己的自以爲聰明的小伎倆被他識破了,就慫了,怕了——你那時還只是馬戲團耍狗扔飛刀的的小角色,膽氣有限。這可是在那個年代,盜竊國家特級珍貴文物夠得上喫槍子的大事。所以你把那顆珠子交了出來,還在他跟前跪着痛哭流涕,懇求他幫你遮掩過去……”

    楊小寶的這些話一刀一刀地剜在高四海的心裏,也刮在了他的臉皮上。這是他幾十年以來最不回憶起來的最爲恥辱的一幕。

    “你給我閉嘴!”高四海大吼起來,脖子上漲得青筋暴起,右手單握着的方向盤也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兩個前車輪在盤山公路上的拐彎處打了一下滑,險些衝下了山崖。

    “放鬆點,人老了千萬別激動,把引爆器捏好,方向盤掌好,我可不想搞出什麼大新聞。”

    楊小寶嘻嘻笑笑,毫不客氣地嘲諷道。

    “其實你和顧達見面的這些都是我胡猜的,他又沒來得及留個遺書,也沒跟辦案的警察託夢錄過口供,我這種事怎麼可能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就是瞎猜一氣,故意這麼試一試你。看來嘛,你當年還真就是那麼一個敢做不敢當的慫貨。”

    “是他逼我的,他活該!”高四海鐵青着臉色,咬牙切齒恨聲說道:“我求了他那麼久,他才假惜惜地答應我,說是幫我遮掩過去,由他把珠子重新換回去。可等我把珠子給他了,他卻打算自己獨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