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揚皺着眉頭，吐出一口氣：“上車說。”
車上，周治再次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何立揚雙手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神色凝重，緩緩說道：“吳總那邊的情況不太好。”
周治看先他的眼神裏充滿疑惑，康光謙在後排座位上往前湊了湊：“情況不太好？”
何立揚解釋道：“深圳那邊的雞肉銷量沒有達到預期，燉出來的雞肉無論是肉質還是湯汁，都比不上咱農家院，吳總懷疑和水土有關係。”
“現在，一千多隻雞存放在冷庫裏，三家酒店每天銷售不到三十隻。”
“所以，吳總提出，後續的合作還需要慎重考慮一下。”何立揚說完，便沉默下來。
車內的空氣突然間像凝固一樣。
周治的眉頭越皺越緊，康光謙身體後仰着靠在椅背上，嘴裏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
半晌後，康光謙喟然長嘆，而後神色沉重地問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何立揚和周治依然沉默着，現在，他們腦海中還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
“看來，養殖場擴大的事情得擱置了。”康光謙像是自問自答一樣說道，“還有，李老二這慫要是知道這事，肯定又拾掇其他人來要分紅。”
“那就分了吧。”何立揚騰出一隻手，捏着眉心說道，“既然養殖場現在沒法擴大，那就把錢給大家分了吧。”
周治默然點了點頭。
“哎！”康光謙再次嘆了一口氣。
車窗外的景緻不斷閃過，車內再次陷入沉寂，只聽見汽車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
何立揚輕輕咬着嘴脣，眼神裏充斥着絕望，但又有一絲不甘。
周治目光呆滯地看向車窗外，嘴角不時抽搐幾下。
康光謙仰躺在椅背上，面色如土一樣，微微閉着眼睛。
就這樣，車內的沉寂持續了十幾分鍾。
突然，何立揚苦笑一聲，打破了沉默：“天無絕人之路，我就不信，咱們的雞還能爛在養殖場？”
康光謙微閉着的眼睛張合幾下，接着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周治側頭看了他一眼，語氣顯得有些頹喪，說道：“可眼下確實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車到山前必有路，水到灘頭自有溝。”何立揚淡淡一笑，言語中卻充滿着不自信。
“希望如此吧。”周治嘆着氣，再次把目光轉向車窗外。
兩天後，長青村黨支部。
“鐵三角”終究還是沒能想出有效的應對辦法，現在，他們打算先給村民們分錢。
康光謙站在屋檐下，雙手壓下，示意村民們不要吵鬧。
現場安靜下來以後，康光謙抖着肩膀說道：“經過我們研究，縣裏有關部門的建議，咱們的林下養殖場現在不具備擴大的條件。”
“所以，今天把大家叫來，就是通知一下大家，按照先前的股份協議，咱們林下養殖場準備第一次分紅……”
沒等他說完，現場像炸了鍋一樣。
“先前不是說擴大養殖場，能得到更多的分紅嗎？”
“分紅？養殖場擴大的事情是不是黃了？”
“早知道這樣，前些日子就應該分紅。”
“是不是銷售出現了問題，沒法擴大養殖場了？”
“對呀，要是銷售出了問題，場內那一千多隻雞怎麼辦？”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都悄悄些！”這時，李老二提高嗓門喊了一句，人羣的目光瞬時望向他。
只見李老二面帶微笑地說道：“大家都不要吵，分紅是好事嘛，咱們得感謝康書記、周書記，還有何立揚何總。”
李老二頓時收斂笑容，手朝人羣裏一指，不滿地說道：“你行你來，本事不大，口氣不小。”
說着，李老二手掌朝自己鼻前扇了幾下，引得人羣一陣鬨笑。
這時，站在康光謙身旁一直沉默的何立揚，重重咳了幾聲，人羣逐漸安靜下來，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
他神色嚴肅，開口說道：“大家不要胡亂猜測，前段時間確實有擴大養殖場的的想法。就像剛纔康書記說的，咱們的養殖場現在還不具備擴大條件。”
“至於銷售方面的事情，請大家放心，我們前面不是和深圳都簽了合作協議嘛，而且，現在延州市裏也有人找我談過，所以，銷售方面不存在任何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村民們點着頭輕聲說着。
康光謙側着頭，一副懷疑的表情看向何立揚：延州有人找你談過？我怎麼沒有聽你說起過？
“要是沒什麼事情，大家就散了吧，這兩天我會把分紅的錢儘快給大家轉到一卡通上。”何立揚說着，一副笑呵呵的姿態。
衆人見此，便開始一一散去，唯獨李老二蹲在牆角，手指裏夾着煙，眼睛滴溜溜打轉着看向何立揚。
等所有人散去，康光謙看到牆角蹲着的李老二，疑惑地問道：“老二，你還有事？”
“呵呵，有個小事。”李老二從地上站起來，摸出懷裏的香菸，諂笑着遞到康光謙面前，“來，康書記，抽菸。”
這李老二又打什麼歪主意呢？康光謙念頭閃過，表情嚴肅地說：“不抽，有事說事。”
“是這樣的。”李老二看一眼何立揚，一臉認真地說：“我能不能不要這次的分紅？”
太陽是要從西邊出來嗎？何立揚滿腹狐疑地打量着李老二。
康光謙更是吃了一驚，當初可是他拾掇着衆人要分紅，現在突然提出不要分紅，他到底要幹什麼？
李老二緩緩地解釋道：“我想把這次分紅的錢，作爲股金，入股到咱們的養殖場，等到下次分紅的時候，不是就能……”說着，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狡黠，嘴角微微一笑。
“嘿嘿。”何立揚輕輕一笑，說道：“二叔，這樣肯定不行，咱們這都是有協議的，再說了，股權結構可不能隨意變動。”
康光謙一抖肩膀，肅聲說道：“你這手腳要是有腦子一半勤快，你肯定是咱們村的首富。”
“真的不行嗎？”李老二有些不甘心，再次試探着問道。
何立揚肯定地搖了搖頭，康光謙異常堅定地說：“絕對不行！”
李老二剜了一眼康光謙，把香菸揣進兜裏，怏怏地走出了黨支部的大門。
“這個李老二，賊得很！”康光謙自嘆一聲，隨即皺起眉頭朝何立揚問道：“延州有人找你談過？”
何立揚苦笑着搖了搖頭：“我這不是爲了穩住他們嘛，總不能告訴他們銷售方面真的出了問題吧。”
看到康光謙愁眉苦臉的樣子，他隨即笑了笑：“再想辦法，天無絕人之路嘛。”
你這句話說的一點底氣都沒有。康光謙看了他一眼，明白何立揚這是鼓勁打氣的話，不過，年輕人想法多，思路廣，說不準真的能殺出一條路。
天無絕人之路，可路在何方？何立揚並不知道。
心裏煩躁如亂麻，他想對蘇曉雅一吐爲快，可那樣又覺得自己太過軟弱。
面對蘇曉雅，何立揚終究還是沒能掩飾住。
看着他一籌莫展的樣子，蘇曉雅嫣然一笑，拉住他的手，溫柔地說道：“我倒是有個建議……”
聽完，何立揚頓時眼前一亮。
路在何方？路不就在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