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哪能追的上汽車，看着漸漸消失的車身，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撒開了嗓門哭喊着。
奶奶一路小跑着過去，把孩子摟在懷中，沙啞着聲音說道：“娃兒，別哭了，聽話，爸爸媽媽外出打工掙錢去了，等掙到了錢，他們就會回來看你的。”
孩子哭得越發傷心了，兩隻小手同時摸着眼淚：“我不要他們掙錢，我就要他們陪着我，我要爸爸和媽媽。”
奶奶摟着孩子，眼淚從佈滿皺紋的臉上留下來，帶着哭腔慰藉着孩子：“聽話，娃兒，他們很快就回來了。”
何立揚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心裏一揪，吐出一口濁氣，陷入了沉思。
半晌後，孩子終於停止了哭喊，從地上站起來，弱小的身體因爲抽泣而不斷地顫抖着，他的小手被奶奶緊緊地握住，祖孫二人緩步向村裏走去。
孩子一邊走，一邊回頭朝那條伸向遠處的公路張望着，在他的心裏，或許還在期盼着，爸爸媽媽這個時候能調轉車頭，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
可終究，他什麼都沒有看到，空蕩蕩的公路上只有一陣冷風吹過。
何立揚站在大槐樹下，目光怔怔地望着祖孫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村莊的一家院落裏。
回到家中，他想母親何田田說起了剛纔見到的揪心一幕。
何田田嘆着氣說道：“都是可憐娃娃，前後村裏有好幾個這樣的娃，一年四季也就過年的時候能見着父母。”
這些孩子都是留守兒童，父母常年在外打工，相互陪伴的日子也就只有春節這段時間。
確實夠可憐的。
何立揚以前聽蘇曉雅說過，村裏的留守兒童，不同程度上，都有一些心裏缺陷。
這也讓他想起自己小時候，在深圳讀書的日子，雖然有父親的陪伴，可內心裏總是覺得缺少了什麼，在面對同學老師時，總是顯得唯唯諾諾，不敢大聲說話，不願意去交結朋友，好在同學和老師也並沒有因爲這樣而排擠他，加上自己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即使是這樣，他也用了兩年多時間，才慢慢適應過來。
自己小時候是這樣，何況村裏這些大部分時間都見不到父母的孩子呢？
何立揚心裏帶着這個問題，坐在沙發上出神地望着窯頂。
窗外，陽光和熙，偶爾吹過一陣微風，夾雜着絲絲寒冷。
山上的生態羊場，一隻只山羊正在有序地進入場內，悠閒地喫着事先準備好的草料。
首期計劃的一萬隻羊子，已經投放了六千多隻，剩下的，在十天內便可全部進入場內。
食品加工廠這邊，何立揚在年前就已經訂好了設備，現在，也運到了廠房裏，工人們正在安裝調試，用不了多久，便可開工生產。
何立揚打算把出廠的第一批成品，打包寄給陸文浩，讓他嚐鮮。
這幾日來，何立揚輾轉反側，連覺都睡不安穩，心裏一直盤算着留守兒童的事情。
看到生態羊場的羊子全部進場，食品加工也已經安裝調試完畢，具備了生產條件。
何立揚決定，生態羊場和食品加工廠在招聘飼養員和工人時，優先考慮村裏那些出門在外的務工者。
何立揚安排他們進行了一場簡單的面試。
對於那些返鄉的務工者，他們最在乎的不是幹什麼工作，而是這份工作能有多少薪水。
在面試現場，有人就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何立揚給他們的說法是，根據不同工種，發放基本工資，但基本工資高於當前市場薪資百分之二十。
因爲生態羊場就在村裏，飼養員的工作相對輕鬆，工資方面自然不是很高。
而食品加工廠在縣工業園區，距村裏有一定的距離，工作上，對技術性的要求也比較高，所以工資相對高一點。
同時，何立揚還給出了福利性待遇，購置一輛大巴車，每天早上和下午從食品加工廠往返村裏，用於接送住在村裏的工人。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年終獎金，按照經濟效益，不管是生態羊場還是食品加工廠，都會分發年終獎金。
村民們一聽，覺得這樣一來，雖然比外出務工少掙一點，但可以常住村裏，陪在老人孩子身邊，如果效益好的話，說不定比外出務工還要掙得多呢。
就算效益不好，年終獎金爲零，大不了明年再出去務工。
對於他們來說，這算是一次沒有成本的試錯。
他們當然樂意至極。
幾天後，全村在外務工的村民全部回到村裏，走完招聘流程，他們就走上工作崗位，開始了崗前培訓。
等到培訓完畢，就開始正式上崗。
每天下午，村裏都會駛進來一倆大巴車，停靠在村頭老槐樹的廣場前，村民從車上陸陸續續走下來，然後回家。
第二天一早，在大巴車的喇叭鳴聲中，他們又走上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何立揚站在村小學門口，放學後的孩子們和蘇曉雅有禮貌地打過招呼後，飛奔向家的方向。
家裏，下班回來的父母已經備好飯菜，等待着娃兒的歸來。
蘇曉雅笑着說道：“這件事幹的漂亮。”
“至少，他們現在放學後，有一個溫暖的家。”何立揚說。
蘇曉雅擡眼看向他，心裏明白他又想起自己小時候的經歷。
“嗯。”蘇曉雅點點頭，“好幾個沉默寡言的孩子，現在比以前開朗了，有的還能在課堂上積極主動地回答問題。”
隨即，蘇曉雅挽起何立揚的胳膊，她想岔開這個話題，以免何立揚陷進回憶，這段時間以來，她明顯地感覺到，何立揚的情緒不是很高。現在，事情也得到了解決，沒必要再糾結下去了。
“走，咱倆爬山去吧，好久沒上山了。”蘇曉雅說着，挽着何立揚的胳膊便朝山腳下走去。
何立揚看了一眼善解人意的蘇曉雅，微微一笑：“好！”
白雲悠悠，幾隻小鳥掠過樹梢，發出清脆的叫聲。
二人緩步而行，踩着山窪里正在冒頭的小草，情深意切的話語裏，滿是愛情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