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這些東西本不應該繼續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此時，那些血肉怪物們已經聚攏了過來。
但它們卻並沒有像是他所想象的那樣直接開始飢不擇食地吞喫着那些可憐的鬼魂們，反而是依次排開，格外有序地分隔成一個大圓圈，將鬼魂們包圍在其中。
而蘇白也在被包圍之列。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它們，不知道這是打算做什麼。
不過很快他就明白了。
這些血肉怪物們的“嘴裏”用接近腐爛的肉塊和粘膩的骨頭做振動，竟是緩緩發出了類似人類口舌纔有的聲音。
而這些話語落在他的耳中竟是格外的耳熟，既是陌生又有些熟悉。
陌生是因爲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聽到這麼純正的口音，熟悉是因爲這種語音紮根在他的靈魂深處，是一種文化傳承的象徵。
舊時代的中文！
當聽到那熟悉的音節時，蘇白先是一愣，旋即猛地擡起頭睜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望向那些四周的怪物們。
怎麼也沒有想到，久違的故鄉的語言竟是會在這裏，以這種匪夷所思的形式遇見！
但旋即，他沒有興奮反而是心中一沉。
這代表他的猜測已經愈來愈接近真相了。
它們……
很可能真的就是舊時代所遺留下來的東西！
而那些斷斷續續的聲音逐漸在他耳邊匯聚成了一段有些難以理解的話語，甚至可以說不太通順。
“魂亦死兆……”
“我命昌盛……”
“天子化神……”
“與天……”
話音愈來愈模糊，就好像說出這些詞語對於它們是一種極大的負擔一樣。
即便是蘇白的耳朵再敏銳也聽不清楚。
而很快，似是已經到了極限，那些怪物們也慢慢不再說話，而是發出一種奇特的音調，就像是在詠唱着什麼。
當那些聲音匯聚在了一起，就意外地形成了某種委婉悽慘的樂曲聲，讓人莫名的毛骨悚然。
直到這個時候蘇白才驚覺過來，原來先前所聽見的嗩吶聲並非是什麼特殊的法寶發出來的，而是這些東西唱出來的！
它們的聲音裏面似乎就蘊含着某種契合了天地規則的力量，擁有強大的魔力，甚至可以操控鬼怪。
這本身已經超越了普通鬼怪的範疇，甚至可以說是特殊的鬼神！
果然，當那些血肉怪物們發出這些聲音之後，原本有些躁動的鬼魂們全部都安靜了下來，似是在聽候着接下來的命令。
而蘇白也有些好奇這場所謂的鬼宴究竟會以何種方式召開。
真要所有鬼怪圍攏在一起喫個痛快？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只聽一隻血肉怪物首先發出了混沌沙啞的聲音：“劉柄上前來！”
話音剛落，便是看見了人羣中一隻鬼魂面目呆滯地飄向了前方，然後跪倒在那隻血肉怪物面前，面目忽然變得誠懇虔誠。
就好像所跪拜的並非是這面目猙獰詭異的怪物而是天上的神佛一樣。
而那血肉怪物繼續威嚴說着：“你生前作惡太多，功德不顯，當有處罰！”
而那地上跪着的鬼魂也是惶恐地連連磕頭認錯。
蘇白有些奇異地看着這一幕，眼裏光芒閃動。
“沒想到啊……”
這是這些血肉怪物們還殘留着生前的部分記憶，真把自己還當成是以前的那些地府鬼差們，即便是到了現在這種苟延殘喘的時候還在繼續扮演着並審判鬼魂？
它們的行爲真是越看越詭異。
但下一幕就讓他驚呆了。
只聽那血肉怪物說了一聲：“按你罪責，當被吞喫！”
一言定下生死。
話音剛落，它身後便是突然伸出了數條還在分泌着粘膩液體的粗大觸手，以極快的速度將那還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鬼魂連頭到腳都纏繞了起來，分毫都動彈不得。
隨後，他被慢慢舉起來，隨着觸手的動作朝着血肉怪物的身邊靠近。
而血肉怪物則是迫不及待地張開了一張嘴。
這張嘴詭異地越張越大，邊緣的血肉完全擴張開來，就好像是吞喫獵物的蟒蛇一樣，張到足以完全一口吞下這鬼魂爲止。
“喫！”
“喫！”
與此同時，周圍的那些血肉怪物們也在發出類似的嘶啞聲音，像是在爲它加油鼓勁。
也像是在期待着什麼。
整片天地之間都散發着一股血腥的氣息，就連風都被嚇得停止了吹動，空氣格外的沉悶。
但就在這時，一道突如其來的鎖鏈卻是突然出現，恰是綁住了那隻被觸手纏繞住的鬼魂。
這過程中自然免不了和那些緊緊纏繞的觸手接觸。
但意外的是，本以爲會有的一番惡鬥並未出現。
那些觸手在見到了鎖鏈之後就像是見了致命的火一樣，甚至只是輕輕觸碰了一下，就已經被灼傷冒出陣陣黑煙。
那觸手慌不迭地迅速逃離其身體，並縮回到了那血肉怪物的身後隱藏不見。
蘇白縮手，那鬼魂就直接被他用鏈子給拖了回來，穩穩落在地上。
只是它始終都是保持着那副呆滯的模樣，並未因此恢復過來。
不過這時候蘇白也沒工夫去管它了，因爲那些血肉怪物們的目光都已經瞬間齊聚在了他的身上。
雖然連眼珠子都看不見，但蘇白能感覺到它們的注視之中有種極度複雜的情緒混雜在一起。
有憤怒，有錯愕，但同樣也有一種恐懼……
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麼本不該出現的東西。
蘇白身上金光閃動，一身城隍官袍便是出現在身上，而他的目光也是不緊不慢地掃過眼前這些血肉怪物。
他每往前踏出一步，它們就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恐懼之意溢於言表。
“果然……在害怕我……”
他的心裏念頭不斷閃過。
這一幕是如此的熟悉，以至於他立刻便聯想到了最初那位室友死亡的那一天。
也是他獲得了地府傳承的那一日，在寢室裏所遇見的那個躲藏在濃霧裏見不得人的黑影。
對方的表現與現在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