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可抒發的？你想多了吧！”周流扭過頭去，外面真沒什麼好看的，有這功夫還不如多看看自己家的小九。
“哎！”小耗子絕望的看着柵欄外的風景，眼巴巴的瞅着外面，“有沒有人啊，送來一碗茶也好啊。”
“喝茶，喝個屁，你知道你們快要死了嗎？”大爺皺着眉頭說道。
周流不禁一愣，隨即接口道，“這些響馬不像壞人啊，爲什麼要殺我們？”
大爺冷笑一聲，“你們知不知道你們去的那條路是通向哪裏的？”
“京城啊！”周流順口一說，其實離京城遠着呢，最方便也就是萬壽山的路。
“錯，應該是通往萬壽山的路，不知何時起，天下謠傳萬壽山有長生不老的仙藥，凡人喫上一口就能羽化成仙，但凡過這條路的人都被響馬抓了。”大爺說道。
“大爺之前趕我們走，並不是因爲我們言語不敬，而是怕我們走上這條路，被響馬抓住！”周流想清楚了前因後果，響馬抓人，大爺在這裏開茶攤並不是賣茶，而是勸阻路人不要去那條路，周流吸溜了一口氣，敬佩的看着大爺。
這年頭像他這樣的好人，怕是鳳毛麟角了吧。
大爺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也有自私的地方，我不想我的閨女雙手沾滿鮮血，遭報應啊。”
周流看向大爺，目光逐漸變得驚訝，歎服，古怪起來。
迎着周流的目光，大爺點了點頭，“你猜的不錯，這個萬惡的大當家的就是我的女兒，她才十八歲。”
衆人聽着這內情錯愕不已，大家都是見過世面的人，什麼神仙妖魔，美女畫皮，窮兇惡匪，歪門邪道，都見過了，唯獨這個人間的弔詭父女情才最讓人感嘆的。
父女倆勢同水火，一個殺人，一個救人。
一個表面冷血，一個背地裏溫情。
這其中定然是發生了什麼神怨鬼仇的事情。
小九抱緊了周流的胳膊，閉上了眼睛。
周流想是感受到了陪伴自己一路佳人的挈濡之心，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作爲寬慰。
“那麼當中肯定發生了什麼吧？”周流問道。
大爺悽然苦笑，渾濁的目光中竟含有一絲恨意，他望着柵欄外面一顆隨風搖擺的大柳樹，目光集中在三千絲絛扶弱柳的狀況，眼睛內的瞳孔呆滯起來，彷彿想到了什麼。
“兩年前，我在恆安還是小有名氣的說書人，每一次都是座無虛席，顧客絡繹不絕，甚至恆安府尹還要隻身前來，看我說書。”
“那一年跟夢境一樣，班主讓我做了領班，月銀十五兩銀子，我想着再多攢幾年給女兒湊夠了嫁妝，就讓她嫁一個好人家。”
“可是那個天殺的恆安府尹不知怎麼聽說我女兒漂亮，三番五次對書樓施壓，班主都嚇跑了。本來我想着有點錢了，大不了離開恆安，帶着他們娘倆去京城躲躲。”
“因爲受到打擊，我家老婆子也一病不起，用了各種藥都不見好。”
“閨女不知道從哪聽說萬壽山有仙藥，可以百病不侵，長生不死。她堅決要去萬壽山，可我知道哪有長生不死的藥啊，只怕天上的神仙未必都是長生不死的。”
“那丫頭非常掘強，自從府尹家裏回來後，而且精神狀態很不好，以前很聽話的孩子，現在變得執拗，我爲了不讓她上當受騙，打斷了她的腿！”
說到這裏，大爺淚如泉涌，模糊了雙眼。
“打斷了腿？可我沒看見她腿有問題啊！”周流見過女響馬上下馬的動作，麻利的很，根本不像腿斷過，甚至比一般人還要靈活。
大爺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自從我打斷了她的腿，她不出門，直到有一天，我竟然找不到她了，失蹤了很久。”
“後面你們都知道了，她佔山爲王，在這裏建立了星武寨，自己沒有得到仙藥，也不讓別人得到，凡是經過此處的人都被她殺了。”
“從此我們不再相認，如陌路一般。”
“等等。”周流又喊了一聲停，“大爺，我看人還挺準的，令愛看起來不像是殺人如麻的人，而且渾身上下一點血氣也沒有。”
“她抓了很多人上山，那些人再沒有出來過，不是殺了，難不成還是放了嗎？”大爺語氣沉重道。
“是挺奇怪的，被大爺打斷了腿，然後活蹦亂跳了，變成了一個武林高手，這中間是不是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小九點了點頭，與周流目光交匯，兩人默契的想到了一起。
小耗子給蘇靜姝現場擺起了道理，“看到了吧，蘇小姐，這長生不老全都是騙人的，你看看大爺的下場就知道了。”
蘇靜姝沒有說話。
婢女小影反而說道，“你怎麼知道長生不死是騙人的，大爺那是被狗官害得，又不是仙藥。”
“仙藥存不存在，我不知道，但是我肯定凡是進了萬壽山的沒有一個活着出來的。”大爺目光斜刺着小婢女說道。
不一會，幾個響馬拿着東西來了，在他們面前一丟，“你們快點喫，喫完送你們上路。”
小耗子二話不說，把幾個餐盒打開，裏面又是雞腿，又是牛肉的，還有酒水。
他渴得不行，先是抱着酒盅，咕嘟了幾口解了解渴。
蘇靜姝和她的婢女小影抱在一起，噤若寒蟬的縮在角落裏。
小耗子奇怪道，“你們怎麼了？不餓啊？”
“你沒聽見那個響馬說送我們上路！”小影戰戰兢兢的說道。
“上路就上路呢，說不定人間等我們喫好喝好，把我們放了呢。”小耗子滿不在乎的說道，嘴裏又咬了一口雞腿。
周流則拿起一塊牛肉啃了起來，白蘿蔔燉牛肉味道還真不錯，又香又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