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彧依次行禮,然後在和蘇悅一起坐下。
可才坐下來,林若海就寒着臉,看向齊彧。
齊彧一臉疑惑,這是幹嘛?自己又招惹他嗎?
“齊彧,你可知君子遠庖廚這句話?”林若海寒着臉,說道,
齊彧看了看桌子上的菜,又看了看林若海整潔的衣冠,恍然點點頭。
這一看就是一個讀書讀傻的腐儒!
“知道!”齊彧點點頭。
這句話的大意是君子應當遠離廚房,出自孟子之口,與齊宣王的對談。
牛羊豬雞,都是生命,而這些都是死在廚房中。
所以君子遠庖廚,正解是遠離廚房,遠離殺戮。
可齊彧從來不認爲自己是正人君子,牛羊多無辜?爲什麼要喫它們?
自己怎麼知道,這就是法則啊!
弱肉強食!
跟我說君子遠庖廚,不就是相當於讓狼不要喫羊一樣。
而且我的確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啊!
“你如此作爲,簡直有辱斯文!”林若海呵斥道。
齊彧淡漠看着林若海,君子遠庖廚,是遠離廚房,遠離殺戮。
可怎麼到你們這,就斷章取義,認爲下廚就是一件丟人的事情?曲解意思了呢?
“那請林叔叔告訴我,我怎麼有辱斯文?”
“你一個書生,下廚做菜,還不是有辱斯文嗎?”林若海問道。
“那我再問林叔叔,君子遠庖廚是何意?你真的瞭解這句話的意思嗎?它真的是勸解讀書人不要下廚嗎?”齊彧反問。
林若海皺眉,道:“難道不是嗎?”
齊彧搖搖頭,說道:“當然不是,你知道這句話出自哪裏嗎?”
林若海剛剛想開口,可卻是皺起眉頭,對啊!
這句話出自哪裏?
從古至今,大家都是這樣勸誡教導的,可卻不知道是出自哪一個聖賢了。
齊彧看着林若海,淡漠說道:“君子遠庖廚,出自《孟子》,是孟子和齊宣王對談,孟子教導齊宣王要實行仁政。”
“爲什麼君子遠庖廚?因爲廚房是許多生命消逝的地方,所以孟子才勸誡說君子遠庖廚。”
“這句話的意思是遠離廚房,遠離殺戮,尊重每一條生命,勸誡齊宣王要實行仁政。”
“可你們是怎麼理解的?斷章取義,聖賢真正的勸誡視而不見,反而曲解成下廚就是一件丟人的事情。”
“林叔叔,你才高八斗,知識淵博,讀了許多書,可在我看來,你也只不過是讀死書而已。”
林若海皺眉,臉色有些難看,說道:“這只是你自己的曲解而已,而且橫貫古今,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孟子和齊宣王。”
“你說我讀死書?你一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後輩晚生,怎會知曉什麼是讀書?”
這個世界的歷史,和華夏的不一樣,可一些知識,卻是相同的。
對此齊彧也百思不得其解,比如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是出自孔子。
可在這,沒有孔子,只有儒聖,他也不姓孔。
和林若海這種博者交流,需要辯,也就是講道理。
“林叔說我不懂讀書,那麼請問林叔,你讀書是爲了什麼?”齊彧問道。
“學習前人教誨,忠君愛國,自信自強!”林若海道。
齊彧點點頭,笑道:“還以爲林叔叔你會說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名留青史之類的呢。”
“你又是爲何讀書?你真的讀懂聖賢的教誨了嗎?”林若海寒着臉,問道。
齊彧笑了笑,說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有萬千大道理!”
“我讀書,僅僅只是學習聖賢的教誨,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然後找到做人的道理。”
“讀書是爲了陶冶情操,開闊自己的眼界,這纔是自己能夠獲得的實實在在的東西。”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讀書,是爲了見識另外一番天地,不想讓虛妄迷住了雙眼。”
而且和齊彧讀書的理由比起來,自己的理由實在是太過的酸腐和普通了。
整個蘇府一片死寂,無論是堂裏還是堂外,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侃侃而談的齊彧。
蘇家所有人,這才後知後覺,齊彧,以前真的一個秀才的!
他真的是一個讀書人!
每次看見齊彧,他都是那樣的不正經,吊兒郎當的,看着就非常輕浮,哪有讀書人的樣子。
可剛纔,齊彧侃侃而談,懟的林若海啞口無言,他們才確認。
齊彧,真的是一個讀書人!
蘇承影收斂的情緒,用眼角的餘光觀察林若海的臉色,果然很不好看。
“咳咳!”
蘇承影咳嗽一聲,板着臉,看向齊彧,說道:“彧兒,你怎麼說話的?快給你林叔叔道歉!”
齊彧也知道見好就收,真的把林若海往死裏懟,對自己沒什麼好處。
與博者言,依於辯!
也就是口才!
辯論就需要口才,以及足夠的詞彙量,以及最重要的,會講道理。
自己佔着理,怎麼辯都是自己贏。
就是不佔理,至少氣勢不能輸。
氣勢不能輸,此消彼長,黑的也能辯成白的。
齊彧站起來,然後對着林若海揖手行禮,說道:“對不起林叔叔,你就當我是瞎說的!”
齊彧道歉了,給了林若海臺階下,也讓他挽回了一點顏面,他沒理由把自己的臺階給撤走。
林若海雖然是腐儒,可卻不是傻的,不然也不會穩坐禮部尚書的位置了。
他也知道見好就收,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齊彧的話,還在腦海中迴盪,然後他產生自我懷疑。
難道自己真的只是死讀書?沒有去理解聖賢的教誨?真的只是斷章取義?
蘇悅拉了拉齊彧的衣袖,讓齊彧坐下來。
齊彧看着蘇悅,剛纔的一絲不愉快,立即煙消雲散。
跟我說大道理?
只要是動口的,自己從來沒有輸過!
“娘子,想喫什麼,我給你夾,喫月餅?我親手做的哦!”齊彧笑道。
蘇悅搖搖頭,又拉了拉齊彧,讓他趕緊坐下來。
齊彧聳聳肩,也只能坐下來。
接下來的這一頓飯,齊彧喫的很爽,至於其他人,齊彧管不着。
喫完飯後,林若海就起身離開了。
齊彧本來想也走的,不過確實被蘇承影叫出來。
“彧兒,今天秋闈,你又如此和你林叔叔說話,是有什麼不忿嗎?”
蘇承影站在石亭中,雙手揹負身後,很隨意的開口。
齊彧一愣,然後才明白蘇承影的意思。
他是以爲自己明明有如此才氣,可卻因爲功名被革除,不能參加秋闈,擔心自己的心理問題。
“岳父,你覺得我會是因爲這種小事,就自怨自艾,整天悶悶不樂的人嗎?”齊彧反問。
蘇承影扭過頭,瞥了一眼齊彧,笑了笑。
齊彧很豁達,這也是他最喜歡齊彧的地方。
“你的真氣問題,我已經想到辦法了,你不適合練武!”蘇承影說道。
齊彧一愣,不是很明白蘇承影的話,想到辦法的結果就是自己不適合練武?
“你如果去了上京,有機會的話,去學習道教的《洗髓論》和《西流典》,它們能夠解決你的真氣逆轉問題。”蘇承影說道。
自己的真氣會向四肢百骸擴散,然後慢慢地消散,根本沒辦法儲存起來。
《洗髓論》!
《西流典》!
道教?
道家嗎?
可自己不想當道士啊!
因爲自己的老爹,就是爲了學武,去武當山當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