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久留,假裝虛弱地扶牆而去。

    也就在這一會兒,就那一會兒,我沒關上後頸的眼睛。

    ——卻看到了如果我還是人的話,一定會毛骨悚然的場景。

    烏髮紅脣的少女站在她家二樓的窗口,對我古怪地笑着。

    她手裏拿着一把小刀,對着自己的脖頸比劃了一會兒,做了一個用力插下去的動作。

    沒有鮮血飛濺,因爲她並沒有真的那麼做。

    理子上前幾步,走到玻璃窗前,仔仔細細地哈滿了白毛毛的霧氣,然後伸出白嫩的手指,輕輕慢慢地對我畫了一個愛心的形狀。

    全程她都帶着一種甜蜜的笑容。

    她自以爲隱蔽地看着我,卻萬萬沒有想到我也在看着她。

    這個小碧池是不是有病病?

    等着,爸爸我去醫院加了餐就來收拾你丫!

    ·

    我真傻,真的。

    我就不該來收拾這個小賤人。

    我被碰瓷了,還是以一個我完完全全意想不到的方式。

    午夜十二點,我準時翻進她房間沒合上的窗戶,打算溜到這戶人家四處摸一摸,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會發出這樣濃烈的血味兒。

    直到現在,這股味道還是經久不散,像陰影一樣匍匐在房子的每一處牆壁角落裏,就好像已經與之融爲一體......

    走了幾步,我卻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理子不在她的牀上。

    上廁所去了?

    我環顧四周,突然感覺到,牀下似乎藏着什麼。

    隨着我的彎下腰往牀下看的動作,驚恐的呼吸聲也越來越劇烈。

    果然是理子。

    她裝的好一副白蓮的樣子,瑟瑟發抖、淚眼朦朧地瞧着我,好像幾個小時前對着窗邊又玩刀又比心的憨批病嬌不是她自己。

    那病的不輕的模樣,就差舔着刀尖兒來一句:『我的刀上可是塗滿了劇毒』。

    還擱這兒給我裝呢?

    我稍微一使勁兒,就把她從牀下拽了出來。

    理子低低地驚呼一聲,眼淚滴落在地板上,手腳並用地奮力掙扎着,拼了命地想要逃脫我的掌控。

    而我豈能讓她如願?依然用力把她往上拖去。

    沒想到,她卻爆發出了不似尋常少女的力氣,把我都拽地往旁邊的書桌那一側歪去。

    小刀從她的口袋裏掉了出來。

    那把刀如同慢動作一般,在空中在空中托馬斯720度迴旋,緊接着。正好刀柄朝下掉進她身下兩張桌子的縫隙之間,銀亮的刀尖映着窗外的月光——

    一片陰影逐漸落下,落在刀尖上的小月亮之上。

    等我的腦速跟上手速以後,理子已經沿着慣性的方向倒了下去。

    下一秒,刀尖便沒入了理子的脖頸處,就像插進一塊鬆軟的麪包一樣輕而易舉。

    溫暖的血液高高噴出,很快染紅了她的睡裙與半面牆壁,不受控制地從身下書桌上滴落。

    鮮血肆意地流淌,染紅了我衣服的下襬。

    這個出血量......不對勁?

    不對吧?

    怎麼回事?

    香甜的血腥味沾遍我滿身滿手,我強忍着飢餓,探出手摸了一下她的呼吸和心跳。

    我很確定,理子直接死了。

    可爲什麼,出血量還是這麼大?

    死人的血液失去活性,會逐漸凝固,變的不好喫。

    我伸出手,拔掉那把曾經被她把玩的小刀,口水從我嘴角不受控制地滴落,也滴在這把被血染紅的刀尖上。

    刀被□□的一瞬間,血噴的更多了,很快把一片厚厚的地毯的全部染紅。

    我忽然想起我之前從後頸的眼睛看到的那一幕。

    『——烏髮紅脣的少女站在她家二樓的窗口,對我古怪地笑着。她手裏拿着一把小刀,對着自己的脖頸比劃了一會兒,做了一個用力插下去的動作。』

    是不是,從那時候,就已經暗示我必然會被碰瓷的場面?

    我明白了。

    我知道她是什麼東西了。

    或者說,我知道她是什麼品種的妖怪了。

    小東西,跟我玩兒?就算沒有露伴老師的天堂之門,我也一樣治得了你。

    我沒有挪動少女的身子,我知道,若是這樣做,她的出血量只會越來越大,最後搞得我一起倒黴。

    少女紅潤的臉龐還是那麼栩栩如生,宛如活人一般。

    我用力捧起她的臉,沾着血的手在她的白皙的臉蛋上留下了紅色的指印,而其力道之大。幾乎可以壓裂她的顱骨。

    “小碧池,碰瓷選錯人了,知道嗎?”

    這麼久來,我幾乎一致都壓着我的嗓音在說話,僞裝的像一個正常人一樣。

    但是這次我懶得裝了。

    魘夢陰陽怪氣的語調漂浮在空中,我穿着一身豎條紋的西裝,從後面抱着美麗的、剛剛死去不久的少女坐在血泊裏。

    噴泉一樣的血從她的傷口裏噴出來,甚至有一些濺到了我蒼白的臉上。

    我附在她的耳邊說話,食人鬼冰涼的呼吸噴在她的耳根處,吹的少女鬢邊的髮絲微微顫動。

    “我知道,我要是想挪動你,你反而會流更多的血。因爲你就是這樣的一種不思進取的妖怪,一生最大的快樂,就是被你選擇的人永遠地供養着的時候。”

    “你生的不像檜山先生,你生的像你那位同樣被你母親藏在家中的某個角落、同樣被永遠養着的生父。”

    “他妖怪的血液毫無保留地遺傳給了你,你也是這種妖怪。”

    “但我現在告訴你,你的算盤打錯了。”

    “我是一個食人鬼,專門以捕獵活人的血肉爲生。所以我的道德感極低,不會有必要非要養你。我有更多的選擇,比如把你從頭到腳一絲肉渣都不剩的喫完,拋屍在荒郊野外。”

    “你每天會流出來的那些血液對我來說也完全不是問題。就算不喫你,你也可以被我送給別的鬼當做飲料永動機,他們一定會很開心吧?既不用冒着風險去捕食,又可以享受到美食。噢,對了,我就正好認識一個可愛的孩子,她一定會很喜歡你這個美麗好喫的大姐姐吧?”

    “現在,要麼自己醒過來,結束你那可笑的碰瓷。”

    “要麼我讓你一絲一毫的快樂都享受不到,永遠的被壓榨,直到流不出多餘的血。”

    “你說說,爲了能多喝到一點你的血,那些低階的食人鬼會怎麼對待你呢?”

    “啊啦,真是,想一想都令人無比的快樂呢!我最喜歡看到別人不幸的樣子了,特別是像你這種,把人生的選擇權交給他人,玩弄他人卻最終被命運反噬的人........”

    我輕薄地低聲笑了,魘夢的語調果然極盡愉悅.變.態。

    “小理子,你只有一次機會哦。”

    “我數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