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定律用在我的身上也極爲合適。
果然是陰陽師肝多了,夢境裏也在陰陽師。
我摸了摸後腦勺,總覺得頭頂有點涼。
我跟阿菊在屋檐下聊了一會兒,也不敢久留,又回去看看無慘有沒有新的要求。
還沒走進廊橋,遠遠地就看到這熊孩子披了件衣服,坐在窗下看太陽,連冬日的寒風都不能熄滅他那顆在死亡邊緣躍躍欲試的赤子之心。
無慘微微仰頭,一片陰影落下,便看到步夢在他面前把窗子毫不留情地關上了。
“您不想病好了嗎?”
幾件厚實的衣服粗暴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纏繞着兔毛的手爐也被迅速地遞到了他懷裏。
他想說,其實現在他已經不需要了。
但是,如果主動說出來的話,脆弱的夢境說不定就會瞬間傾塌。
無慘低垂下眼,聲音很冷,就如同窗外料峭的寒風一般:“你去哪裏了。”
“我還能去哪?在府裏四處逛了逛。”
步夢說起話來特別有趣,一連串的讓人沒法打斷,還總是想到一些別人都想不到的詭異方向,簡直可怕。
即使是一千年,他也再也沒有遇到這樣的人。
“您聽說了嗎?大陰陽師晴明大人都失憶了,據傳聞,是黑夜山先動的手!所以說長得好看的男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啊,特別是少爺您這樣的,一看就是會被我這種變態嘿嘿嘿的對象......”
無慘聽着千年久違的聲音,心情稍微好了點,語氣也輕柔了不少:“哦?說來聽聽。”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聽說他現在在幫一條狗找殺鳥兇手。”
雖然我也很想劇透陰陽師劇情,但是現在就把悲慘的未來告訴老闆,我怕他以後會以爲自己真的就是那刮起來的天災龍捲風,非要去挑戰真正的惡鬼。
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怕他死了,把未來的魘夢給蝴蝶沒了。
雖然只是夢境,但是萬一過一會兒就場景轉換了呢?
我原以爲照顧病弱老闆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真的錯了,我真傻,真的。
在經歷了一天被無慘使喚過來使喚過去的日子,我覺得,原主能耐心地伺候這位大爺這麼久,大抵全靠真愛無敵吧。
但是,由於我想要練習彩虹屁技巧的心太過強烈,加上也想多看看病弱美人,順便練習彩虹屁技巧,爭取在未來的裁員大會上能發揮出百分之三百的功力,我還是忍了下去,在夢裏老老實實呆了幾天。
我萬萬沒想到勸退我的居然是飢餓。
這次真不怪我,實在是平安京時代一天只吃兩餐,清湯寡水不說,而且正是因爲是貴族,喫的就越素。女孩子就喫的更少了,區區一小碗米飯,實在是不能滿足點涼皮都要嗦一外賣桶的我......
我恍惚明白了爲什麼變成鬼以後全鬼只吃人肉的原因。
我盯着眼前的白鹽拌飯,咕咚又咽了口口水。
啊,好餓......
而且餓得時候,想喫的東西就會更多。特別是糖醋排骨各種紅燒肉可樂雞翅炸雞鴨鎖骨螺螄粉手撕烤鴨擔擔麪酸辣粉灌湯小籠包赤豆元宵炸雞辣鴨鎖骨泡椒雞爪......
真的太餓了。
爺要起來喫飯!
平安京世家公子無慘很嫌棄:“眼淚都掉飯碗裏了。”
我機械地往嘴裏又扒了口飯,語調平平:“沒關係,反正都是鹹的,流進去拌拌還能喫。”
無慘:“......”
等等,如果說我現在這麼餓,會不會是因爲本體因爲睡了太久給餓的?
我往飯上插上筷子,突然站了起來。
“對不起,但是,我實在是太餓了。”我眼底閃爍着飢餓的金光,看着無慘,又咽了一口口水。
我一邊抹眼淚,一邊看着無慘,一想到退出夢境以後就沒有脾氣這麼好的老闆了,從此就要重複打工鬼,打工魂,打工鬼是鬼下鬼的日子,我就不禁淚如雨下。
所以說,餓到深處恍惚間能聞到無慘的人肉香味絕對不是我的錯!
這都是老闆的錯!
我哭喪着臉,把自己從夢境中彈了出來。
......
我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身體都被人大力搖晃着,一股食物的香氣從旁邊傳來。
“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醫生來了嗎?!”
“來了來了!醫生來了!”
我:...........?????
咋回事?
我茫然地活動了下脖子,薄荷綠的眼珠在眼眶裏咕嚕嚕轉了一圈。
我發現自己還是躺在旅店的牀上,旁邊圍了好幾個小麪包,特別是晃着我的女性麪包,一聞她身上傳來了一陣誘人的血香,我就知道她來了大姨媽。
哦原來夢裏的飢餓感是這麼來的,害得我還以爲自己真的饞老闆身子(字面意思)。
見我醒了,旅店老闆和老闆娘都鬆了一口氣,但是很快就又緊張起來:“您真的沒事?有沒有哪裏覺得不舒服?”
“沒有啊?”我直挺挺地從牀上坐起來,環顧一圈,撓撓我睡地有點打結的髮尾:“你們這是幹什麼,來了這麼多人?”
身帶血香味的服務員妹子看着我,眼裏的驚恐還是沒有消退,說話都不太利索:“我、我就是來打掃一下房間,敲了房門沒有人迴應,我以爲您外出了,就進來了。”
“我一開始以爲您是睡着了,也沒太在意,但是發現您的臉色很蒼白,嘴脣也沒有血色,我就去摸了摸您的脈搏,身體是涼的,脈搏也停了......”
我:“......”啊這。
小妹妹,以後遇到這種事不要隨便去亂摸,不是我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是你在鬼門關走了一趟啊!好奇心會害死貓的!
等等,說誰臉色很白,脣色很淺呢?!
我那只是卸了妝!
就在這時,老闆娘的兒子,也是在旅店幫工的服務員小哥急匆匆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人,說:“醫生來了!”
我擺擺手:“我沒事,不用了啊,大家都散了啊......”
“......散了?”
看清來人相貌的時候,我的聲音逐漸飄忽下去。
來人是一男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