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蕨姬花魁喜歡這一款的年輕人啊!哈哈哈!”
“哎,人家後生生的模樣好,吉原的女人不就這樣嗎?要麼圖好看,要麼圖錢!”
之前的中年男人加入了話題的討論,試圖在我身上燒起一把戰火:“也是啊,花魁不就很容易喜歡這些舞文弄墨的作家?講漂亮話可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胡扯,那是因爲我們是同事!
你們這羣麪包人懂個屁的十二鬼月!
我轉過臉,暗自翻了個白眼。
“別這樣,我們久川先生也是一表人才啊!不僅長得俊朗,身高挺拔,還是東大法學的高材生!”
被檸檬浸透的老闆們不甘示弱,把戰火又轉移到了我們這裏唯二長得還有點人樣的人身上。
“就是,久川先生的公司可是做軍火生意的!就這一點,我們都比不過啊。”
不是吧,這傢伙,家裏做軍火生意的??
我有點驚訝地向他投去了目光,久川悠希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也對.....瞧他這暴脾氣,可不是李雲龍那種動不動就“二營長,你他孃的意大利炮呢?!”的類型。
這傢伙家中遭逢不幸,我懷疑他家裏培養他根本就不是來經商的,而是投身政界。
東京帝國大學法學系,學成出來妥妥的政界嫡系。這年頭人都結婚早,估計他老爹年紀也不大,雖然就這一個兒子,不過繼承人這種東西,本就勝在質優不在多。
到時候兒子當官老子從商,賣的還是軍火......現在是1920年,不用說,祖國人看了就懂了吧?
嘖嘖,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盤。
可惜被屋鬼女敗了這完美的計劃。
“既然諸位都聚齊了,在下就不打擾各位雅興了。”我說:“我就先行告退吧。”
可剛剛被懟的中年男子偏偏不讓我走,他假意挽留:“別急啊。既然是與我們久川先生熟識的朋友,不如就留下來陪我們這些年長之人去耍兩把?本來相遇就是講個緣分,也好讓我們沾沾被花魁傾心之人的光吶!”
我笑的很勉強:“不了吧,我真的還有事......”
“害,來吉原能有什麼事!”
“就是,男人之間的那點事嗎?哈哈哈!”中年男人想拍我的肩膀,可因爲身高限制,只能改拍我的胳膊,顯得尤爲好笑。
“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啊,這位是是櫻庭步夢先生,是一位未來的大作家!”
他故意在“未來的”幾個字上咬重讀音,像是在刻意強調我的身份似的。
“喲,山本,你是不是最不喜歡文人那一套文縐縐的東西嗎?怎麼今天......”
老闆們許是猜出我可能剛剛和他有點過節了,互相對視一眼,決定繼續附和他看好戲。
“年輕人,你和久川先生都是晚輩,跟我這些老傢伙都一起來看看啊,什麼叫真正的高級!”
我已經不指望久川悠希了,這萬惡的資本家,我在他面前就是羊入虎口......
難道真的只能在食物鏈上制衡他們了嗎!可惡!
我嚴重懷疑,這也是屑老闆熱衷於如天災般支配普通人的心理。
就這樣,我被半推半拽地帶到了某個遊女屋。
我一擡頭,高高的“京極屋”幾個大字,彷彿揭示了我的死期。
不要這樣吧......我在心裏痛苦地出聲。
好消息是現在墮姬並不在京極屋。
她剛剛正是花魁道中去某個揚屋會客了,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雖然我懷疑如果對方長得醜或者不會吹彩虹屁的話,還是會被她摔臉盆子。
在吉原花街想要見花魁,那可不是容易的事。
日本的花魁纔不像祖國古裝偶像劇裏拍的那樣,說見就見,只要錢到位,就能博得花魁一笑與其珍貴的芳心。
如果你單單捧着錢去,好一點的,是像阿離見杏原城主,直接撂挑子走人,連眼神都不帶分你一個;倒黴一點的,就是遇上蕨姬這樣脾氣火爆的,直接連人帶禮物給扔出揚屋,亂棒打走。
這羣老闆也就是來喝個酒,讓遊女來表演助興,最多睡個個把妹子,還不是那種爲美人一擲千金的類型。
這時候,一個穿着樸素浴衣的小女孩從京極屋裏衝了出來,看上去顯然不是這店裏的孩子。
她沒瞧路,直接撞到了我身上。
我自然是穩如老狗,但這孩子就比較倒黴了,被撞得摔到了地上。她捂着頭,表情有些痛苦,第一反應不是看我,而是回身看身後從京極屋裏追出來的老闆娘。
啊,我知道她!在漫畫裏被蕨姬給扔下樓摔死的那個!
爲她即將接到的盒飯點蠟。
老闆娘異常惱火,可看到外面的客人以後又掛上了一副笑臉,打着圓場:“這孩子不是我們屋裏的,不知道哪個遊女生下來的小野種罷了。她一直在吉原流浪,平時要麼做點幫工,沒錢了就來偷點東西喫......”
老闆娘走到我這裏,連聲道歉:“這位先生,真是對不住了。”
“我沒事。”我說,蹲下去對那孩子溫聲:“你怎麼樣?疼不疼?”
雖然我知道肯定疼。
我們鬼的身體那都是跟石頭一樣硬的,撞上來還不感覺撞了塊鋼板一樣?
小女孩搖搖頭。
我從羽織口袋裏掏出隨身攜帶的糖果,另加了一點零錢。
當我把東西遞給她的時候,指尖涼得讓那孩子忍不住一縮,但沒有移開。
“拿着。”我看着她,就忍不住想起了剛剛遇見的墮姬。
幾百年前,她也是這樣,和唯一的哥哥在吉原花街裏流浪,與這孩子一般無二的境遇。
雖然她已經不記得了,但我還記得。
我嘆了口氣,起身:“去吧。”
那孩子站起來,走了幾步,突然回身說:“你好像一個死人。”
這話一出,老闆娘的臉色當場就變了。
“說什麼呢這野丫頭!給我走!”
一聽這話,老闆們也看了過來。特別是那個中年男子,也就是山本,眼裏跳動着星星點點的幸災樂禍。
“你和他,是唯二不會痛罵我們這些孩子的人。”小女孩擡起頭,髒兮兮的臉蛋上,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閃着澄澈的光芒:“連聲音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