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聲情並茂、事無鉅細地爲他們複述了一遍當時的場景。
亂步聽了就笑了:“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那個女生不是自殺的。”
“是謀殺,亦或是脅迫自殺。”
他從口袋裏拿出眼睛,手腕輕輕一抖,就把眼鏡戴了上去,“給我她的包。”
我遞過去。
亂步把她包裏的東西翻了出來,裏面多是化妝品之類的東西,還有一些沾了彩色顏料、用過的餐巾紙、鑰匙扣,還有一些別的小物件。
他蹲在地上,把那些東西一樣樣翻出來放到地上,又輕輕扯開她的大衣瞥了一眼。
亂步拿下了眼鏡,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站起來淡淡說道:“北島真緒,26歲,也有可能27歲,巴黎國立高等美術學院畢業,回國以後就在這所學校擔任美術老師一職。曾經有過一任未婚夫,不過現在已經分手了。”
“她一直對這件事難以忘懷。”
“從柳川先生給的消息中看出,觀月玉枝在美術上面極有天賦。那麼北島真緒一定是她當時的老師,兩個人關係很好......”
“不對。”亂步停頓了一下:“還少了一樣東西。”
“你剛纔說,她當時是用什麼把頭髮盤起來的?”
我下意識看向這位叫做北島真緒的女老師,也愣了一下:“是......一根簪子,做工挺精美的,我記得好像是櫻花造型的。”
“誒?啥時候掉的?”我反應過來不由得有些羞愧:“好像被我拖行的時候給拖掉了......”
“這不重要。”
亂步就像發現了糖果罐的小孩子,腳步輕快地往前走了幾步,指着走廊上的一幅畫道:“你看這裏,這幅沒有署名的畫。”
我走過去,一看也愣了:“這是.....?!”
怎麼說呢,我這人雖然畫畫菜雞,平時也就是手搓個靈魂Q版小人的地步,但是我喜歡看大觸畫畫,所以對畫的好不好還是有一點基本的審美素養的。
這畫已經不僅僅是大觸的級別了吧,這應該叫畫家!
我走到一邊,又看了附近的幾幅畫,發現所有的畫作都是被裱在畫框裏,玻璃框的左下角會用標籤紙註明畫作者與所獲的獎項,而唯獨這一幅,被人用黑色馬克筆塗掉了名字。
“這樣的畫在門口還有。”亂步肯定地說:“特別是剛剛我們經過的門口,那裏有一副最大的畫,也是這樣子的。”
大門口?
原來我和名偵探就差一個觀察力的距離嗎?我怎麼就沒注意大門口,光想着明天喫啥了.....
福澤諭吉在不遠處聽到了亂步的話。他正好離得近,就去看了看大門那邊,回來的時候神情有些肅穆:“確實,是沒有署名的作品,但是僅僅是標籤沒寫,並沒有用馬克筆塗黑。”
“而且門口的那幅,拿的獎......”
“榮譽極高,連我這個門外漢也略有耳聞。”
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有些不可置信地拔高音量:“不會這都是那個女生畫的吧?!”
剛剛熄滅的聲控燈被我這一嗓子又喊起來了。
不甚明亮的光再一次照亮了面前這幅被人爲塗改標籤的畫,就好像一輪皎皎升起的皓月,在這幅曾經被精心畫成的畫作上溫溫柔柔地結成了霜。
饒是福澤諭吉,也不免爲眼前所見微微失神:“這是——!”
·
那是一個動態的瞬間。
即使是我這樣不懂藝術的人,也情不自禁地要爲這樣的一瞬間所感動得熱淚盈眶。
它就像是旅人刻在山間石碑上的一句不滅詩詞,亦或是吹過湖面的一彎粼粼月光,讓人不敢忘懷,難以丟棄。
那是飄蕩在氤氳淚水中的一個模糊的身影。
她的神情被霧氣徹底融化,可妙就妙在你能感到她在笑,很溫柔地笑着。她向畫外的人俯下身,好像只要輕輕一拉,就把你拉到了一個光芒萬丈的世界。
金色的陽光在她身後形成了不規則的圓,照亮了浸滿瞳孔的淚水。
也照亮了她鬢邊晃動的一枚櫻花髮簪。,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