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萬萬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個看起來彷彿是醫院一般的地方。原木色的各個大門將白色牆壁與白色地板分割開開,如海一般蔚藍的環形裝飾沿着天花板產長地延伸,看上去還蠻有正規醫院那味兒。
太宰治領着我走進去,他真的像一個導遊一樣,盡心盡責地爲我講解:“這裏是我們港.黑的醫療組。”
“那感冒了能看嗎?”老刁民思維的我發問。
太宰治帶着一種關愛智障的眼神回身看了我一眼,友善道:“不能。”
“哦。”我說。
那你們醫療組也廢物了吧??感冒都不能看,以前我學校的暖心庸醫還會給我們多開點能抽提成的感冒藥,騙我們窮苦學生醫藥費呢。
森鷗外居然放棄了這門只賺不賠的好生意?
“醫療組是兩年前的龍頭戰爭催生的產物,只是針對外傷新建的部門,平時人不是很多。”他解釋道。
太宰治引着我一路向前。
路過他身邊的人,從白大褂的醫生護士,再到隔壁腿上纏繞着白色繃帶的黑衣猛男傷員,都不約而同地向他鞠躬敬禮。
太宰治就像是路過了一團團空氣一般,只把他們當做隱形人。
我老毛病又犯了,看到對面頻頻鞠躬,我都有一種覺得虛受此禮的感覺,雖然知道他們是在向幹部表達敬意,但我還是忍不住也回禮道歉,感覺像是我家小孩一樣。
太宰治又怪異地回頭看了我一眼,但愚鈍的我實在是分辨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畢竟我還沒有足夠高的心理學去讀懂編劇的想法。
往前走了一段路,太宰治在一個標着315的房間門口停住了腳步。
“啊,好像就在這裏。”
他疑惑地看了看門牌號,雖然一副不是很確定的樣子,但我心裏其實很清楚,他絕對是知道的,現在這一副樣子只不過是爲了裝的像個正常人一樣做出的反應。
太宰治推開門,四周拉着窗簾的病房裏極爲陰暗,淡淡的酒精味飄蕩在空氣中。這間病房看上去極爲沒有人氣,也不像一般醫院病房裏,從花籃水果到牀頭小說一應俱全,根本就不像有人住過的感覺。
小臉蒼白的芥川躺在雪白的病牀上,手臂上還吊着葡萄糖,一副了無生機的樣子,彷彿不久於人世。
我一下子就心虛到極點,趕緊幾步“呲溜”一樣躥了過去,湊到了芥川這孩子的牀前,查看他的情況。
“讓我來看一看,他的劇情線推到幾周目,到哪裏了......”
我拉出芥川放於被中的手,在摸到一手本不該屬於一位16歲少年的厚繭以後,心裏“咯噔”了一下,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腕,催動了血鬼術。
......
等我快速研究了一下芥川在跑團夢裏經歷的事情以後,我不由得沉默了。
“怎麼說呢......”我遲疑了一下:“我不知道是我的異能增強了,還是故事線自己的收束,芥川這孩子是活生生地把這個跑團夢給玩成了《JC:從零開始的跑團世界生活》啊.......”
我有點不敢置信,芥川他圖啥啊,不就是一個團嗎,爲什麼非要致力於把這個團給完美地通過,又不是像RE0男主一樣,因爲被異世界的人給感動了,而且還有打出了刀子線.....
然後,我就沉默了,並且在心裏發出了“草”的聲音。
我從芥川的夢境中拔出了圍觀的意識,彷彿是把臉從水盆裏抽出來一樣,大口地喘着我已經不再需要的空氣。
“原來如此!”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芥川他太倒黴了。”
太宰治從旁邊抽過來了一個小板凳,坐出了一個宛如村頭下棋的老爺爺姿勢。他把自己半個身子都沉在軟綿綿的病牀上,眼型純澈的鳶色瞳孔卻專注地盯着我,“唔.....芥川他看到了什麼?”
“我剛剛稍微試着拉動了一下芥川的意識,但是沒有用。”我遺憾地說:“如果是本人想要留在夢裏的意識極爲堅定,即使是我,也無法妨礙他的夢境,只能由人把他從裏面帶出來。”
“芥川的情況比較複雜。第一週目他就沒打算好好進行劇情,雖然懷揣着一個沒有異能的病弱身子,但他還是恐嚇npc隊友,見門就踹,鑰匙用來當武器,試圖鬥毆人畜無害npc......結果人見狗嫌,被隊友給逐出隊伍之外了。”
“然後他自己一個人在小山鎮裏瞎摸,沒想到觸發隱藏奇遇劇情。他遇到了我放的彩蛋npc,在與那個孩子經歷了一些特殊的羈絆劇情以後,他的腦殘npc隊友隨機進行劇情,觸發BE,那個孩子直接被架上火堆,在他面前活活燒死了......”
我明白爲什麼芥川會如此在意那個孩子。
因爲與他從小在貧民街頭一同長大、視爲比性命還要重要的同伴們,也幾乎是那樣,以一個慘絕人寰的方法,在他面前被獵殺了。
若不是得到了妹妹的幫助,芥川他本也會死在那裏。
沒有救下那個孩子,就像是再一次眼睜睜地見到自己的同伴慘死在面前卻無能爲力的自己。
可悲傷的是,這一次,他沒有異能了。
失去了異能的禍犬,爲了重置劇情,開始了長達十數輪的反覆推進劇情。
一開始他不願意去做一些事情,還會爲了情報,不得不和傻叉隊友(他眼裏的)進行勉強的交涉,到後面已經開始主動去與npc進行交談,耐下性子去拙劣地模仿隊友的話術,亦或是爲尋找事件的真相而貢獻自己的想法,幫助隊友一起通過劇情。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就沒有機會和那個孩子再續前緣了。
她就像他之前眼裏被認爲傻叉npc一樣,只會對路過花園的他小聲地重複問道:“大哥哥,你要買剛摘下來的百合花嗎?是清晨剛摘下來的,非常新鮮哦!”
但即使是這樣,芥川還是努力去反覆重置劇情,就像是反覆推動着當年那個弱小而沒用的自己,讓自己一次次重複輪迴,找到能夠救下同伴的方法。
“正因爲如此,所以芥川才一直不肯從夢境中醒來。”我攤了攤手:“他的執念太強了,當初能把他推進夢裏,我也是鑽了一點小空子。但現在想要意志已經鍛鍊地極爲堅定的芥川再出來,除非他自己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