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準備合棺材的白衣人紛紛停下動作，默哀的衆人尋聲朝湖心看去。
這一眼望去，沈三隻覺得自己心臟彷彿被人緊緊攥住。
一股森涼的寒意，從他腳底瞬間灌到了頭頂。
湖面之上，又一聲爆響傳來，那看上去牢不可破的水劍陣，瞬間化作漫天水霧，在湖面與上方的燈火之間形成一道屏障。
沈默腳踏水霧，閒庭信步朝此間走來，臉上甚至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再看他周身，別說遍體鱗傷，甚至連一點水漬也看不見，一如從前那般乾淨利落。
“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當確定這不是幻覺，沈三開始瘋癲似的呢喃起來。
驚鴻劍第五式，百劍歸朝！
這一招由沈家老祖用出時，甚至斬殺過先天強者。
他縱然不是先天強者，可由他用出這一劍，威力同樣也不可小覷。
要做到斬殺同階，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更何況，是沈默這樣的後天之境。
“你所認爲不可能的事，未必就不會發生！”沈默一邊走一邊輕輕搖頭。
那一臉輕鬆的模樣，正在點點滴滴的瓦解着沈三的自信心。
一代豪門長老，毫不誇張的說，只要先天不出，沈三絕對可以在外面稱王稱霸。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物，使出自己醞釀已久的一劍，仍然不能斬殺沈默，甚至……毫髮無傷。
當然，只是表面看上去毫髮無傷。
如果有先天強者再此，強行試探沈默的情況，就一定會發現端倪。
沈三天賦再差，可畢竟也是實打實的半步先天強者。
兩人已經過了三招，其中兩招都是沈三的必殺絕技。
三招過後，沈默也足足消耗了六成以上的實力。
這個消耗，絕對要高於沈三。
兩人若是以命搏命，還說不上誰生誰死，可若是論持久戰，死的那個人一定是沈默。
沈三面色急速轉變，活像是戲曲裏變臉的人物。
同時，他的大腦也在飛快思考，他怎麼也想不到，沈默爲什麼沒有死在劍陣下。
是隱藏了實力？還是……
除了他，長亭內的沈秋鼻子都氣歪了。
這短短的半小時裏，他的心境就像是坐過山車一樣。
每當他認爲沈默已死的時候，沈默就會再一次出現。
這個人，爲何就這麼陰魂不散？
蔡家一干人等，臉色同樣無比難看，如果論最想弄死沈默的人，他們一家絕對是首當其衝。
唯有蔡黎明，此刻還算淡定，眼中甚至帶着一絲瞭然。
就彷彿，他從沒認爲沈默會這樣輕易死去。
沈三足足懷疑了半晌人生，腦中忽然想起沈天鄺當年說過的一句話。
沈家絕學驚鴻劍，其實是有弱點的，而且是致命不可彌補的弱點。
除非將九式全部學會，可最後都兩式，早已隨着老祖身隕而失傳。
這番話原本是他和沈天鄺閒聊時無意間提起，當初根本沒放在心上。
因爲他聽聞，就連沈天鄺也不知道漏洞在哪兒。
這麼多年來，也從沒有一人找出來過。
可如今，望着沈默一臉輕鬆的模樣，他忽然就想到了此處。
難道……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沈默這個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留了。
沈家之所以能在一衆豪門中站穩腳跟，靠的就是這一手驚鴻劍。
如果沈默知道了驚鴻劍法的缺點，並且公之於衆的話，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豪門和豪門之間，從來就不是朋友關係。
而是死敵，競爭資源的死敵！
那麼沈默知道驚鴻劍的缺點嗎？
他還真知道，這套劍法他曾在腦海裏反覆推演了十萬遍，自己練習也足有上萬遍。
爲何沈家人人配劍，他卻沒有？
原因很簡單，他的佩劍早就被他給練碎了。
當年走出武道閣之後，他就已經察覺了劍法中的缺點，只是當時礙於沒人相信，並沒有當場說出來。
現在想想，這大概是他那時候做過最正確的決定了。
驚鴻劍第五式‘百劍歸朝’、第六式‘千劍歸元’以及如今的終極招式‘萬劍歸宗’，都有不可彌補的弱點。
而他，恰恰是目前這世上唯一一個知道的人。
因此，沈家的招式困不住他，更殺不死他！
眼看着沈默越走越近，沈三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明明沈默只是個後天之境，可今日帶給他的壓力，甚至絲毫不遜色同階強者。
沈三心思百轉，乾脆把心一橫，又一次踏湖而去。
只不過這一次，他身上已經沒有了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而他出手的初衷，也從一開始的斬殺沈默，變成了要保護沈秋的安全。
他可以接受自己失敗，但絕對不能用沈秋的安危開玩笑。
少主也是主！
當沈默凌空踱出十幾步時，便停下了腳步，腳下的水幕瞬間匯入湖中。
一切，重新歸於風平浪靜6bf70bd1。
兩人一如初見時的模樣，相隔十步彼此對望。
只不過這一次面色凝重的那個人，換成了沈三。
沈三緊緊盯着沈默，一字一頓道：“你必須告訴我，你爲何可以從驚鴻劍中活下來？”
“理由？”沈默看向遠處。
“或者，我換個問題，你是不是知道，驚鴻劍的缺點？”沈三咬牙道。
沈默聽罷，目光瞬間變得悠遠，曬然一笑道：“這世間但凡武學，就必定會有缺點，你們沈家，自然也不例外。”
沈三聞言，神色更加緊張，寒聲道：“告訴我，否則老夫今日就是拼着同歸於盡，也定然要拉你上路。”
沈默眼底閃過一抹饒有興趣，好笑道：“這很重要麼？”
“無比重要！”沈三重重道。
沈默收回目光，重新笑道：“我剛纔接了你三招，你有沒有興趣，也接我一招？”
沈三沒說話，只是緩緩點了點頭。
“老夫願意領教！”
他乃是堂堂半步先天強者，歸根結底要比沈默強的多，接一招也不算什麼大事。
沈默聽罷，嘴角向上一彎，隨手抽出了袖中的短匕。
只一瞬間，他整個人的氣勢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劍，立在天地之間。
沈三看了一眼，眼珠子差點飛出眼眶，心中的震撼，讓他幾近昏厥。
“你……你竟然也會驚鴻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