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打算再發動一場大戰，只是嚇唬嚇唬人罷了。
人族一方，可以說所有人都底牌盡出。
骨幹人員，幾乎人人帶傷。
真要拼到最後，現在人族的實力，多半連對方一半的人都換不掉，就得全軍覆沒。
他現在也是銀槍蠟頭，強弩之末。
當仙域人逃之夭夭那一刻，場中人族武者紛紛癱坐下來。
這是一場絕處逢生的戰鬥，雖然短暫，卻有着太多太多的危機。
首先，沈天豪要是沒有接受傳承，他們也就死在這裏了。
其次在接受傳承途中，王道沒有突破、九奴沒有犧牲的話，他們現在也早已化作冰冷的屍體。
就連到了最後關頭，如果不是葉子卿發飆，乾淨利落的抹了雲燼的脖子，戰鬥還不知道走向如何。
至少，老王和沈默應該已經被李承玄震死了。
此前艱苦作戰時，衆人還沒覺得有什麼。現在回想起細節，衆人皆是嚇出了一身冷汗。
真的就只差了那麼一點點，一個種族的生死存亡，減負在他們這幾條命身上。
“哈哈哈哈……”
回過神來，沈天豪靠坐在門檻後方，忍不住嘶聲笑了起來。
“異族人，終究還是怕了！”
衆人也紛紛露出笑容。
只是當想起這一戰的損失，人們卻怎麼笑不出聲了。
這一戰，收穫頗豐，但損失也大。
最大的損失，莫過於兩位大宗師的隕落。
此乃人族之殤，楊傲與天熙，音容笑貌猶在，卻已長眠他鄉。
王道鼻青臉腫，靠坐在另一邊，嘶聲道：“怎麼不笑了？不是打贏了嗎？”
沈默艱難嚥了口唾沫，上前拍了拍王道肩膀。
“老王，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
“好受！誰說我不好受。”
王道瞥了一眼沈默，沒好氣道：“老子心裏得勁着呢。”
沈默：“……”
完了完了，這老傢伙，多半是傻了。
沈天豪沒好氣道：“別嚇孩子，他說的是真的，沒什麼可難受的。”
沈默又是一愣。
王道笑了笑，語重心長道：“人族飽經戰亂，死人並不是什麼稀奇事情，這千百年來，我身邊的人，又何止是死了楊傲與天熙？
他們是我的兄弟，可死的，又何止我王道一人的兄弟？
北疆的十萬英魂，都有兄弟姐妹，妻兒老小。
如果因爲死人就不打了，人族早就淪爲仙域的奴隸，不會有今天，更沒有明天。
他們固然死了，可死得其所，我們打疼了仙域人，打退了仙域人，收穫了過去千百年都沒有過的大勝。
這難道，還不能滿足嗎？”
沈默面容一肅，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用強者的命，去衡量資源這種事情，在他看來過於冷血。
可冷血嗎？一點也不冷血。
提出人族任何一個大宗師，讓他用性命換此行人族的收穫，這位大宗師會立刻自戕，絕無怨言。
這不是冷冰冰的資源，是一個種族的立根之本。
沈天豪輕笑道：“小子，人族千百年來的路，都是這樣走過來的，誰也沒有不同。
唯有種族之魂不滅，只要還有一個活着的人，那便值得如此。”
“說的好！”
忽然，從旁邊傳來一聲讚許的聲音。
這聲音，並不來自任何一個人族武者，而是人羣外圍的陸維。
“臥槽，你還沒跑？還敢偷聽我人族機密？”
沈天豪當即彈了起來，一臉警惕之色。
陸維無奈道：“我倒是想跑，只是令公子的誅神釘實在厲害！沈帥不必擔心，陸某無力行動，也沒打算喊人回來。”
沈天豪聽完，這才舒了口氣，重新坐回原位。
“你怎麼出來了？”沈默好奇道。
陸維那俊逸的面龐，多了幾分痛苦，苦笑道：“空間裏那位，嫌我太礙眼了，說我身上有股討厭的氣息，於是將我踢了出來。”
“什麼氣息？”沈默又問。
這一次，陸維苦笑了半晌，才艱難開口。
“北王的氣息。”
“嘶……”
沈默倒抽涼氣，“你也與北王有關係？”
不光他，人族武者，盡皆一臉震驚。
陸維點點頭，平淡道：“我是上一任北王使，也是北望陸瑜，唯一的兒子。”
這話宛如平底驚雷，在人們心中炸開。
除了震驚，人們還是震驚。
誰能想到，小靈域的域主，竟然是昔日北王之子。
“那北羽呢？北王印怎麼會在他手中？”
“他是北王欽定的傳承者，自然攜帶王印。”陸維接着不緊不慢道。
人族武者聽完，總算明白了這其中的關係。
北王死了之後，並沒有將自己的王位與王印傳給兒子，而是傳給了外人李羨。
至於具體原因，就無從得知了。
這事兒說起來，也算是一樁辛密，但陸維顯然也沒打算隱瞞什麼。
“難怪，你們二人會是附庸關係。”沈默喃喃道。
人族一方，沈流沙眼珠轉了轉，低聲道：“你難道就沒點不平衡？北王是你老子，你是北王使，無論怎麼算，這王印也輪不到北羽一個外人掌握啊！”
陸維苦笑了下，搖頭道：“諸位無需挑撥，我並不在意這些，對我而言，拋開父子身份，只是換了個王主跟隨罷了，並無其他不同。”
“哦……”
沈流沙拉着長調，不禁搖頭唏噓起來。
他顯然不滿意陸維的反應。
“沒出息的東西，難怪混了這麼多年只是個小小的域主。”
人族一方，衆人面色古怪的看着沈流沙，卻懶得拆穿他的話。
沈默乾笑道：“陸域主，本來呢，剛纔應該放你回去，但場面太混亂，我還是帶上了你，想必你能理解對吧？”
“多謝公子搭救。”陸維說道。
沈默笑眯眯道：“好說好說，我也不殺你，回頭看看你們仙域人有沒有贖人的意向，我們人族一向是認錢不認人。
只要好處到位，別說是你，就是你們三大仙庭的庭主我都能做主放掉。”
陸維嘴角一抽，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既然如此，陸某隻怕要叨擾一些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