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放着一張雕刻着美麗花紋的實木桌子。
他食指輕叩桌面，目光望向的是下方距離他不遠的陸靈兒。
“丫頭，依你看，我們該如何快速取勝，救出你父親？”
也許是因爲此前得知了自己的父親還活着的消息，此時的陸靈兒心情還算不錯。
她想了想，淡笑道：“正面強攻！”
“不妥！”
岳陽輕輕搖頭，語重心長道：“丫頭啊！你不知道那沈天豪，乃是昔年北疆最難啃的一塊骨頭，我雖然不將他放在眼裏，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才能。
以他的統帥才能，別說有兩座固若金湯的王城，就算是在無遮無攔的曠野之上，他也能擺出一出鐵桶陣！”
“哦？”
陸靈兒又想了下，道：“那就三面圍城，圍而不攻，人族必定自亂陣腳。”
這戰法，是最簡單的戰法。
目的就是爲了搞人族武者的心態。
被圍困久了，無論誰心態都會被影響，到時候很容易自亂陣腳。
“只圍不行。”岳陽輕輕搖頭，眼裏閃過一絲冷色。
陸靈兒沉默了下，“或許，我們只需要製造機會。”
“給誰製造機會？”岳陽問道。
“給北域！”陸靈兒想也不想道。
岳陽聽後，多少有些不悅。
“難不成，我揮師人間，就是爲了給北域做嫁衣？”
陸靈兒反問道：“敢問嶽域主，可殺的了人間盟主王道麼？”
岳陽臉色一變，要是換做從前，他肯定就斬釘截鐵的點頭了。
反正吹牛也不犯法，先說了再說。
但現在不行了，人家王道入聖，他還是九劫真神，說能殺也沒人信。
“所以，這一戰無論如何，北域必須出手，；至少李承玄要出手，他與人間乃是宿敵，只要看到機會，相信不會袖手旁觀。”
“那打下人間後，好處如何瓜分？”岳陽又問道。
陸靈兒雙腿交叉，靠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道：“那就等打下來再說吧，就目前而言，我對前方的戰局持中立態度。
人族不是軟骨頭，別忘了，我們纔剛剛吃了敗仗。”
“別急！”
岳陽露出一絲陰冷的笑容。
“我們的武者勞師以遠，人族則是以逸待勞，失敗在所難免。但是今夜，我就要讓人族付出慘重的代價，如果順利的話，或許可破一城。”
陸靈兒一愣，眼裏閃過幾分不可思議。
岳陽打了個響指，淡淡笑道：“都準備好了嗎？”
門外，走進來一個半神武者，恭聲道：“域主大人，三十萬仙石，兩萬仙晶，已經全部壓縮紫氣，準備就緒。”
“很好！”
岳陽微微頷首，笑容更加濃郁。
聽到這裏，陸靈兒像是明白了些什麼。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嶽域主想要炸平這流沙城？”
“不不不……炸一座城，可用不了這麼多仙石和仙晶。”
“莫非……”
陸靈兒心思微動，沉聲道：“莫非是……”
她話沒說完，望向遠處蒼茫巍峨的沖霄山脈，驚的小嘴微張。
岳陽則是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
“這一招，就叫崩天之策！不知沈天豪能否應對。”
……
此時人族陣營。
用沈天豪和王道的話說，太敗家了。
那麼多曠世珍寶，不要錢一般的扔了出去。
包括聖人碑，這玩意，可是用一個就少一個。
沈流沙本來還打算邀功，奈何王道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訓斥。
“你那是憑本事嗎？你那是憑祖宗積德，你下流！”
然後，沈流沙就徹底偃旗息鼓了。
傍晚時分，沈天豪坐在墨魚城城池之上，食指輕輕釦着桌面。
即便已經脫離沙場多日，他那與生俱來的統帥能力仍然沒有減退，彷彿變成了他的本能。
異族人的天，是漆黑的。
沈天豪過去與異族人打過許許多多的叫道，大部分都是在黑天。
以岳陽白天淺嘗輒止的狀況來看，黑夜應該是最危險的時候。
他內心警惕着，稍有不安在心間升騰。
只是他不知道，這不安來自何處。
“叫於錦來！”
隨着他一聲令下，身後很快有武者前去。
已經是宗師的於錦大步走到城牆之上，臉色稍微有些僵硬。
“主帥，你找我！”
沈天豪輕輕拍了拍他肩膀，笑了笑道：“等天黑之前，你去一趟流沙城，告訴二祖小心戒備，異族人很可能趁夜偷襲。”
“知道了。”於錦點了點頭。
轉頭取出筆記本，悄悄翻開沈天豪的一頁記了一筆。
“天豪扒拉我！”
然後，轉頭離去。
“等等！”
沈天豪沉吟一秒，道：“北蒼路險，千萬小心！”
於錦咧嘴一笑，轉過頭，默默將沈天豪的一筆劃去。
將‘扒拉’改成了關心。
……
此刻距離天黑，還有一個多小時。
中西兩域的邊界黃沙中，楚天碧口乾舌燥，已經漸漸記不起時間。
他只記得自己一直在走，卻忘記究竟走了多久。
他甚至記不起自己度過了幾個黑夜，但可以肯定，少說也有四五日了。
馬上，又一個天黑即將來臨。
楚天碧渾身痠痛，試着抓了一把後方沈默的臉。
讓他欣慰的是，沈默的臉，還保持着彈性，並沒有因爲停止代謝而腐爛。
他估摸着，這大概是因爲沈默多少有些特殊的緣故。
從沈默‘死去’到現在，他一直沒有看到沈默的三魂離體。
按照沈蓮心所說，沈默的人魂還存在，也正是因爲如此，他一直抱着希望，沈默還能活過來。
儘管，這希望已經十分渺茫。
此時，在他背上，沈默彷彿睡了一個冗長的覺。
他的意識再此醒來，發覺自己仍然在楚天碧背上緩慢前行。
感受到自己的意識還算清醒，沈默稍微鬆了口氣。
至少，沒有就此沉淪。
緊接着，他感覺自己的連同了一個空間。
這空間，他感知過一次，赫然是滄海珠的空間。
只是這空間裏，同此前只有一個楊傲的殘魂不同，竟然又多了大概一千多個陌生的人魂。
這些人魂，在滄海珠中格外安詳。
恍惚中，彷彿有一股力量，源源不斷從滄海珠中反饋出來，滋養着他自己的人魂。
“這……這是中域武者的人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