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堵在欒嘯胸腔裏，險些直接問出口。
好在，他是少城主，是欒氏的大公子，要顧及顏面的。
這種粗話說出來，有些不妥當。
不過一旁的項月秋，也是一臉古怪。
沈默這個回答，等同於將他們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了。
與其說看他們自相殘殺至死，還不如說有天外飛仙更靠譜一點。
後者還能給他們一點憧憬和遐想的空間。
前者，純粹就是瞎編亂造。
沈默摸了摸鼻子，一臉單純的模樣。
“我這樣說兩位好像有些不大相信。”
其實說起來，他說的還真是實話。
這兩百多人中，只有少數不到二十個，是死在他手中的。
其餘人基本都是自相殘殺而死。
包括哪些被河水沖走的五脈武者，也在後來入列後死在自己人手中。
所以，他這樣說一點問題都沒有，問題只在於，這些人自相殘殺的原因，是因爲被他威脅壓迫。
這一點，他是無論如何和也不能說的。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祕密。
聰明人，往往更懂得尊重別人的祕密。
欒嘯和項月秋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有異議。
沈默對此也早有意料，此刻並不意外。
他抱了抱拳，鄭重其事道：“還未感謝二位的救命之恩，蘭某一人身陷險境，竟能引得項氏與欒氏二位豪族出手相助，蘭謀感激不盡！”
欒嘯不悅道：“蘭兄，你這樣說，便是不拿我當朋友了。
你此來，是爲了見我父親，往小了說，你是我欒氏豪族與城主府的貴客！
往大了說，你蘭兄此番身負讓巒陽城安寧和平的重任，代表的是一座城的百姓。
你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
要不怎麼說，人家是城主之子呢。
這番話聽上去，聖人也要欣喜三分。
什麼迴天散力暴散，壓根提也不提。
別問，問就是蒼生安危，部落大義。
一旁，項月秋認真凝視着沈默。
“你沒受傷吧？”
相比於欒嘯習慣性的官話，這位項公子的話關懷，就顯得直白了許多。
但聽上去，同樣充滿關切。
沈默粲然一笑，拍了拍手臂，“放心吧，有迴天散在，受傷不算什麼。”
項月秋和欒嘯目光同時亮起。
儘管數次領教過了迴天散的功效，可每次當他們再見到的時候，還是會心潮澎湃。
用項擎天這個大老粗評價迴天散的功效，那便是“此藥只應天上有，大荒能得幾回嘗”？
他把沈默比作天上的人，足可見重視之情。
“好了，說正事。”
欒嘯在一旁忽然出生打斷，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蘭兄，你可知道，此次圍殺你的是什麼人？”
“自然知道。”沈默點頭道：“封氏、韋氏！兩家人都有。”
“封氏也有參與？”
項月秋和欒嘯皆是一愣。
起初兩人只當是韋氏一家行動，想不到這背後，也有封氏的影子。
也就是說，沈默從兩大豪族精銳的圍剿中活了下來，順手反殺了所有人。
足足兩百人，就算來一個七脈武尊，只怕也要殺一會才能殺完。
“蘭兄，真乃神人也！”
欒嘯再次發出感慨，同時愈發堅定了，一定要將沈默拉入天驕營的念頭。
他預感到，這天驕營，纔是最適合沈默發展的舞臺。
不過當下，這位年輕的少城主眯起雙眼，眼底閃爍着危險的光芒。
“封氏也就罷了，不在巒陽城中，本少主暫時拿他沒有辦法，可韋氏……敢截殺父親的客人，當真是活膩歪了啊。”
他身後，風雨二叔聽完，有些意動。
“少主，我二人帶人前往，找韋氏討個公道如何？”
“就這麼辦，告訴他們，將韋靜交出來，交由蘭兄處置！”
“遵命！”
風雨二人抱了抱拳，而後站在原地，有些爲難的看了看一旁的項月秋。
“公子，我們都走了，您的安全……”
欒嘯瞥了一眼項氏豪族衆人，淡淡道：“放心吧，他們沒這個膽子。”
聽到這裏，二人才鬆了口氣，領命離去。
同時帶走的，還有項氏豪族與城主府的大隊人馬。
這些人，自然是帶去給韋氏豪族威懾力的。
想讓一個豪族交出自己人，沒點壓迫怎麼行？
“項月秋，蘭兄要與我回城主府，你該幹嘛幹嘛去吧。”
回過頭，欒嘯擺擺手道。
項月秋鼻子差點氣歪，卻也知道欒嘯說的是實話。
“好，我回去覆命了。”
說完，他率先轉過頭，帶着嚴統領和鐵騎營離去。
身後，三千項氏軍團緊緊跟隨。
欒嘯帶着沈默，和一支幾十人的護衛隊，不緊不慢跟在後方。
他們所走的方向和路線，與項氏豪族沒有任何區別。
但雙方如今沒有了共同的目標，顯然不打算同行。
“欒公子……”
沈默坐在四腳獸上，想要開口，欒嘯打斷道：“叫我欒兄即可，蘭兄不要見外。”
沈默點頭道：“欒兄，這件事，你認爲韋氏豪族當作何反應？”
欒嘯想了下，傲然笑道：“交出韋靜，向蘭兄致歉並給出相應賠償，否則……我欒氏不允！”
沈默聽完，點了點頭，並不追問太多。
他不指望誰能幫他討回公道。
因爲他知道，武者爲尊的世界，捱打了，想要找回公道，只能靠自己。
想要靠別人，或許能靠得住，但會被人看輕。
他本來還想再問問欒嘯，關於雲九的問題。
對於這女人，他實在是懷着許多好奇。
但仔細想想，自己現在的奴隸身份，似乎還沒資格知道雲九的存在，於是又選擇沉默。
一路上，他和欒嘯也不閒着，近到三十二峯的總體情況，遠到大荒的風土人文。
總之欒嘯這個人，表面看上去像個十足的紈絝。
可實際上，學識還算淵博，各方各面都有涉獵，甚至連關於紫氣武者的事情，都略有知識儲備，着實靜待了沈默。
這一路旅途，沈默從欒嘯口中，得知了許多祕聞趣事，倒也不算孤單。
這也是他第一次在腦海中，對大荒形成立體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