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打算和任何人坦白過，除非是將死之人。
而對於洛神部手下的幾大部落而言，沈離和離族，倒不是什麼祕密，這些人當年或多或少都有參與，所以有所耳聞。
這其中，包括眼前的黑衣人，他同樣看過那一頁歷史的記載。
回想起沈默此前的自我介紹，不難得出結論，沈默是沈離一脈的人。
在理清了沈默的來路之後，黑衣人眼中浮現一抹掙扎。
他忽然不想爲徒弟報仇了，也無心理會姚氏王族的個人恩怨。
他只想衝破這水幕離開，將這個至關重要的情報傳遞出去。
這一刻，堂堂八脈武尊強者，已經喪失了鬥志。
因爲紫氣武者不受這煙霧影響，更何況沈默一直閉着氣，連大荒的武道，都沒有受影響。
“你告訴我這些，是因爲……”
“同你對我坦白的原因一樣。”沈默接茬道。
黑衣人心頭苦澀，早知如此，他不該急於坦白自己的身份。
現在，他已經完全沒有戰勝沈默的把握。
離開，今日之事就會敗露，可硬着頭皮留下，他也不見得有勝算。
心思百轉間，他透過水幕，看到正在和凌雲打鬥的項月秋。
此時項月秋已經完全落入下風，凌雲看不到水幕中的情況，此刻貓戲老鼠似的糾纏着項月秋。
黑衣人看到項月秋，彷彿見到了希望，開始全力轟擊水幕。
然後……
腦子：我是八脈強者！
四肢：不，你不是，你是七脈弱雞。
武者瞬間提升境界，適應的速度遠遠要比境界暴跌來的快。
就好比沈默，即便給他武神修爲，他也可以很快運用自如。
可八脈強者，跌落七脈，就會顯得格外束手束腳。
很多從前隨手就能做到的事情，現在要耗費很大力氣。
就比如，他三拳就能轟碎的水幕，現在足足轟了十拳，仍然無濟於事。
沈默冷眼在一旁看着，淡漠道：“別轟了，憑你目前的實力，至少還需要三十拳，三十拳後，我讓你逃，你也逃不走。”
黑衣人不理他，專心致志轟着光幕。
只要他能衝出去，外圍還有七八個武尊強者接應他，就算他實力不恢復，也能安然離去。
“唉……”
沈默搖頭嘆息一聲，不打算繼續耽擱時間。
因爲，他同樣看到了外面項月秋的慘狀。
‘鏗’的一聲，斷劍凝霜悍然出鞘。
沈默口中緩慢吟誦道：“萬劍歸宗！”
霎時間，狹小的空間內，升起萬道劍氣。
這劍氣不同於以往，不是由紫氣形成，其中夾雜着破壞力極強的雷電之力。
這是他新融合的招式，四象之力和驚鴻劍結合。
當然，如十萬劍山、百萬劍海這等強大的招式，他目前還無法完全與四象之力融合。
不是天賦不行，是境界不夠。
四象之力雖然好用，但動用起來消耗的紫氣，遠遠超乎他的想象。
此刻空間狹小，施展萬劍歸宗剛剛好。
當劍氣夾雜着雷電，如雨點墜落，那正在轟擊水幕的身影終於轉過身來，眼裏閃過既然忌憚與錯愕。
話音落下，又一團乳白色的本源之力爆發出來，化作一道牆壁，抵擋上方的劍氣。
密密麻麻的劍雨被隔絕在外，天地之力與大荒武者的本源之力交織在一起，雙方罕見的並未排斥，而是化作一股更加詭異的力量，爆發在狹小的空間之中。
看到這一幕，沈默和黑衣人皆是一愣。
這二者結合，竟然還有奇效？
當然，這股力量沒人敢吸收，至少沈默不敢。
畢竟，紫府也不是垃圾桶，什麼都能容納。
當萬道劍雨全部被阻隔在外，沈默將雪影收入劍鞘，反手祭出了凝霜劍。
寒光流轉的劍芒，化作一道流光刺向黑衣人。
尋王決全力施展之下，這劍氣彷彿刺穿了虛空，劍尖不斷在黑衣人瞳孔中放大、逼近。
他爆吼一聲，渾身釋放出八脈強者的恐怖威壓。
然而當他擡手抵擋那劍鋒時，卻只輕飄飄的發揮出了七脈武者的力量。
嗤！
劍鋒毫無的刺穿了他的手掌，沒有絲毫停頓，又刺穿了他的胸膛。
“不！這不是真的。”
黑衣人臉上的面紗飄然落下，露出一張枯瘦的蒼老面龐，寫滿了錯愕與驚駭。
他低頭望着胸口的劍，那汩汩流淌出的熾熱心血，連成一串滴落在地上。
那是他不斷流逝的生命。
這一切，對他而言，都彷彿是一場噩夢。
他竭力想要清醒過來，卻發現，眼前的一切那樣的真實，連心口的劇痛，也那樣清晰。
“我……要死了嗎？”
“是的！”沈默冷漠道。
黑衣人慘然一笑，轉頭看向鎮天鼎。
“你帶着這東西，遲早會被大荒羣起而攻之，你的命，也不會長久了。”
“這東西，大荒還有八個，分佈於另外八大部落，是我的先祖，當年用來複仇的。”
這位來自清河部落的強者竭力瞪大眼睛，想要將這個震撼的消息記在腦海中。
然而片刻，他放棄了。
那不斷流逝的生命告訴他，就算知道再多的祕密，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心中，只剩下悔恨與對死亡的恐懼。
“爲什麼留我一口氣，還不送我上路！”
“別急！”
沈默淡淡一笑，忽然掏出尋王印，默唸着天賦，一隻手貼在他額頭之上。
“吞噬！”
黑衣人瞬間瞪大眼睛，那逐漸渙散的眸子，逐漸變得呆滯，直到完全失去活人的靈氣。
沈默捂着頭，消化着這股龐大的，涌入腦海中的記憶。
雖然因爲內存捉急有些痛苦，可當他仔細捋了一遍這老傢伙的記憶後，瞬間瞪大了眼睛。
這記憶，大體可以分爲三部分，第一部分，是這老傢伙成名之前，在家鄉的故事。
沈默選擇性的忽略了，第二部分，是這老傢伙進入清河部落天驕營後的發展史，除了一些關鍵信息之外，沈默同樣沒有過分關注。
真正讓他震驚的，是第三部分記憶，便是這老者生命最後一段路程的經歷。
“排位戰，武神之約，殺君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