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顧清影，挑眉看了眼太史翁。
即便在神武殿內，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可唯有太史翁和她關係最要好。
不過以往的太史翁比較慫，遇到這種情況，多半不會果斷站出來支持她，而是勸她冷靜。
沒想到這一次，竟然這麼有男人味。
“莫非，去了一次九王域，改性子了？”
顧清影如是想着，目光在神武殿內環視。
接下來，再沒人站起來了。
就連坐在角落裏的蘇韻，此刻也是一副漠然的樣子。
大長老淡淡笑道：“十師妹，我知道你與那九王域不少人都有私交。
如果你想要保護他們，也可以接他們來這裏。”
“你住口！”
顧清影咬牙道：“你知道，我在意的並不是某個人，而是那裏千千萬萬的子民。”
大長老垂下頭，悠然道：“這是大勢所趨，九王域守不住那邊的通道。
所以，那些普通平民的命運，早在通道開啓的一刻就被註定了。
既然這樣，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麼區別，一切爲了大局罷了。”
顧清影皺了皺，望向大長老對面的女人。
“二師姐，你說，是這樣嗎？”
那女人眸子閃爍了下，平靜道：“他有一句話，說的沒有錯。”
“什麼？”
顧清影一怔。
女人不徐不緩道：“沒有外人幫助，九王域斷然無法守住通道。
而我們，目前又無力增援，所以那邊的平民，結局已經註定了。”
顧清影呆呆道：“所以，你也同意這個辦法？”
二長老沒有說話，但很顯然，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緊接着，四長老、五長老以及七長老先後出聲附和。
再然後，超過半數的人通過了這個決議。
從他們的角度看去，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方法。
將天魔引到邊緣地帶，這樣即便天魔攻打進來，也只能佔領九王域等不重要的領土。
等到時機成熟，他們甚至可以組織反攻。
顧清影和太史翁對視一眼，眼中皆是帶着一絲無力感。
在某時某刻，顧清影忽然有些後悔。
準確的說，是非常後悔。
早知道如此，她說什麼也不會帶着太史翁回來。
或許，她和太史翁留在九王域的話，這些人還多少能夠顧念一些同門情誼，而不是爲了所謂的大局。
可想而知，當這個命令從這裏發出去的時候，基本上意味着九王域被徹底放棄了。
從今天起，沒有任何支援，更沒有任何幫助。
而壓力，則是成百上千倍的增加。
至於能鎮守多少天，顧清影和太史翁的猜測是，七天。
就算人族有諸多不確定因素，在天魔的鐵蹄踐踏下，最多七天時間，人間乃至九王域就會變成煉獄。
而或許直到死亡的最後一刻，他們也不會知道，自己是被遺棄的人呢。
多麼可悲，多麼殘酷。
恍惚間，顧清影又想起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
在輪迴戰場中，力戰魔將、魔尊強者，最終將其生擒。
那場面，永生烙印在她心目中無法忘懷。
不管是真是假，和沈默相處的一段時間，他的確找回了當初做男人的自信。
體內那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熱血，再一次沸騰起來。
不誇張的說，沈默就是他的半個引路人。
可現在，他卻只能跟着神武殿一起，下達拋棄九王域的命令。
副殿主深吸了口氣，輕輕敲打着桌子道：“殿主大人還在閉關，應該沒時間出關下達命令。
既然多數人都沒有異議，那麼……這場會議就到此爲止吧。
將大長老的主意，傳遞給前線，讓他們想辦法轉移天魔的注意力，將天魔大軍引到……九王域去。”
顧清影頹然坐下。
神武殿，是個令行禁止的地方。
她知道，一切都塵埃落定了。
當命令迅速散播出去那一刻，九王域的命運，似乎也被審判了。
大長老滿意一笑，起身看了眼顧清影，笑容很是玩味。
“十師妹，我知道你在九王域有些熟人，眼下這裏的戰況還算平穩。
如果你想的話，可以去看看你那些故人，只是要記得快去快回。”
顧清影身軀一顫，眼眸變得有些複雜。
她知道，大長老表面上去讓她探望故人，實際上，是做最後的道別。
當然，最好順便能夠借顧清影之口，將這個殘酷的決定告訴九王域。
這樣一來，也省的他們自己去得罪人了。
“我……知道了。”
顧清影隨口回答了一句，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
她和太史翁並肩走出大殿，內心不斷翻涌，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門外，慕容仙和楚光明等人正在等候。
見到顧清影出來，慕容仙連忙圍上來。
“老師，副殿主怎麼說？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去馳援九王域？”
顧清影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慕容仙，輕嘆道：“現在就可以去。”
“現在？”
慕容仙眼睛一亮，嘻嘻笑道：“我就說了，我們根本沒有回來的必要，這不是又要走了。”
看到自家徒弟這般雀躍，顧清影心頭更加難受。
“不是去增援，而是……做最後的道別。”
顧清影心累的將大長老和副殿主的最後決議說給慕容仙聽。
慕容仙臉上笑容當場凝固，一雙好看的眉頭緊緊簇成一團。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
不幫忙也就算了，讓他們自生自滅也好啊。
九王域已經很難了，難道我們還要親手害死他們嗎？”
顧清影深吸了口氣，擺擺手道：“這些事情，都是他們的主意，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履行。”
“我不去！”
慕容仙咬牙道：“要去告別你去吧，我沒臉去見他……和他們。”
顧清影靜靜望着自己的弟子。
許久，她柔聲開口。
“如果不去，可能真的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
她話音沒等落下，眼前的慕容仙，臉上淚落如雨。
“爲什麼要這樣，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
讓弱者爲強者揹負壓力，那我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老師，神武殿真的還是從前的神武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