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世上最親近的兩個人，都被蔡文澤殺了。
他的心早就死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被仇恨驅使的軀殼。
于飛慢慢向前走去，十幾步的距離，他走的很慢，也很仔細。
在他的注視下，蔡文澤心中的恐懼，幾乎突破了極限。
此時在他方圓百米，連一個白衣人都沒有。
除了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就只有他跟于飛兩人。
蔡文澤艱難嚥了口唾沫，驚恐道：“于飛，你聽我說，殺死你娘和你女兒的人是我，可下令的人是我爺爺啊！”
“你就算殺了我，也還是不能給他們報仇！”
于飛充耳不聞，只是腳步加快了一些，兩人的距離越拉越近。
蔡文澤不斷後退，于飛活活咬死那白衣高手的一幕，還在他眼前歷歷在目。
哪怕他知道，于飛渾身沒剩下多少力氣殺他，可他還是不想面對。
他是堂堂蔡家大少，過了今日，仍舊是蘇城的太子。
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死，他都不敢冒險。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只剩下不到五步。
蔡文澤再度後退一步，直接撞到了自己開來的車上，他面色一喜，連忙朝門把手抓去。
然而下一刻，不等他拉開車門，于飛一個縱身撲了過來。
蔡文澤手還抓着車門，人已經被于飛按在了車下。
一股深深的恐懼，再度充斥在蔡文澤心頭。
于飛一言不發，手中的刀已經對着蔡文澤臉上刺去，在求生欲的驅使下，蔡文澤緊緊握住于飛手腕。
刀尖距離他的臉，不到兩釐米，于飛臉上還未凝固的鮮血，成串滴落在他眼中。
蔡文澤當場嚇尿了，口中大叫道：“于飛，你放了我，你殺了我也沒用，我爺爺纔是幕後主使啊！”
于飛充耳不聞，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殺了蔡文澤。
換做平日裏，他殺一個蔡文澤和殺雞一樣簡單。
可眼下，他體內的力氣早已十不存一，要不是憑藉一股執念，恐怕連動根手指都沒力氣。
隨着于飛力氣越來越微弱，蔡文澤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臉上的驚恐驟然少了許多。
他雖然養尊處優，但畢竟是個成年人，力氣還是有的。
眼看着刀子距離他的臉越來越遠，蔡文澤一發狠，一把將於飛推開。
望着于飛瞪大眼睛，無力的躺在地上，蔡文澤重重鬆了口氣，眼中的恐懼終於完全不見。
“于飛，看來，你們一家都要死在本少手上。”
蔡文澤冷笑一聲，猛地撿起落在地上的刀子，狠狠刺進于飛腹部。
“噗！”
于飛嘴角鮮血涌出，一雙眼睛，死死盯着蔡文澤。
蔡文澤二話不說，又是一刀快速刺進于飛腹部。
這一刀，直接刺穿了他的腸子，斷了他所有活下去的可能，
“你不是想給你女兒報仇嗎？來殺我啊！本少就在這裏。”
刀子拔出時，蔡文澤冰冷笑道：“你想知道，你女兒臨死前說的話嗎？”
聽到這裏，于飛那雙渙散的眼睛，再度恢復了一些神采。
“她說，讓你別忘了告訴她媽媽，到了那邊，一定要找到她。”
“她還說，別忘了把她的漂亮書包和玩具燒給她，她到了那邊，要聽媽媽的話，做個乖孩子！”
蔡文澤說完，于飛死死睜着眼睛，眼眶幾欲迸裂。
“蔡文澤！我艹你老母！”
蔡文澤得意一笑，“于飛，上路吧，我這就送你們一家團圓！”
話落，又是一刀落下，直接送進了于飛心臟。
于飛整個人繃起，那微微擡起的頭顱，死死盯着蔡文澤的眼睛。
下一刻，他不知哪兒來的力氣，左手猛地擡起，直接從蔡文澤喉嚨上滑過。
這一下，來的無比突然。
蔡文澤做夢也想不到，于飛眼睜睜看着自己心臟被刺穿，還留着一絲力氣。
猝不及防之下，他根本來不及閃避，脖子上換來絲絲涼意。
他怔怔看向于飛手中，只見在於飛手邊不遠處，靜靜躺着一枚老式刮鬍刀的刀片。
刀片很薄，上方帶着一滴血珠。
“不！不要！”
蔡文澤心膽欲裂，急忙掙扎着起身，雙手死死捂住喉嚨。
只是頃刻間，溫熱的鮮血，順着他指縫不斷流淌而出。
他想出聲，可任憑如何努力，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蔡文澤仰面躺在地上，死死瞪大瞳孔，一股巨大的悔恨，在他心中蔓延。
他不甘心啊！
他還不到三十，人生還有太多太多的美好沒有享受。
身份，地位，財富，女人！
他從前所擁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化爲了泡影。
他的人生，落幕了。
于飛靜靜躺在地上，腦中滿是母親的音容笑貌，和女兒童稚的聲音。
“媽，楠楠，你們的仇……我報了！”
他沉重的閉上眼睛，周圍的一切，再和他沒了任何關係。
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于飛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這人間很美，可我……不會再來了。”
山腰平臺上，洛櫻單手撐刀，半跪在地上，口中同樣鮮血淋漓。
她的舊傷本來還沒痊癒，如今又添新傷，能堅持這麼久，已經油盡燈枯。
洛雪和洛煙怔怔看着下方，沒有繼續動手，臉上同時露出一絲慘笑。
蔡文澤死了，就算殺了洛櫻乃至沈默，也沒有任何意義。
臺階上的那羣白衣人或許可以活，可她們兩個，必死無疑！
更何況，她們還能殺沈默麼？
兩女同時望向上方，龍脈之上，沈默的氣勢正在節節攀升。
下一秒，沈默豁然睜開雙目，縱身飛躍十數丈，落在洛雪和洛煙身旁。
一股窒息的壓迫感，壓得兩人喘不過氣來。
“公子！請等一下。”
就在沈默即將扭斷兩女脖子之際，洛櫻忽然虛弱道。
沈默停下動作，眉毛輕輕一挑。
洛櫻咬了咬牙，輕聲道：“她們都是我同門師姐，公子能否交給我來處置？”
沈默深深看了一眼洛櫻，旋即輕輕點了點頭，大步朝山下走去。
從某種意義上，洛櫻也算救了他一命。
一個小小的請求，不算什麼。
沈默走下臺階，目光威嚴向下掃去。
他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雷虎，看到了已經慘死的于飛。
還有……三百個流盡鮮血的兄弟。
沈默深吸了口氣，目光落在那些白衣人身上。
那潛藏在他心中的暴戾，如山呼海嘯席捲開來。
“今日，當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