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寒霜棲月 >第 67 章 第六十七章 “摘下面具透口氣不好嗎”(二)
    *

    周鈺恆不遠不近地跟着李染楓:“原來你也會笑的啊。你沒事的時候是該多笑笑的,至少你在笑起來的時候還算能看,有別於一般的、行走的櫥櫃。”

    李染楓笑意不減:“櫥櫃多謝你的擡愛。櫥櫃自認爲能當一個行走的櫥櫃,也很好。”

    周鈺恆略語噎:“額——客氣。”又道,“對了,你該不會是忘記我的‘特殊’癖好了吧?我瞧你師弟們可都是躲了的。你跟我走得這麼近,還笑得如此開懷,不好吧?”

    “什麼‘特殊’癖好?”李染楓短暫的佇步。

    他見周鈺恆先指指自己:“我是男人。”扇子一拐彎,向李染楓的下頜挑抹過來,一邊滿臉的嫌惡,一邊強迫自己笑得極盡曖昧:“喜歡的也是男人。”——立刻反應過來,這恐怕又是新一輪的“報復”。

    於是既沒有推開紙扇,也沒什麼躲閃,反而很是輕鬆的笑答:“哦。沒關係。倒是你,沒關係嗎?我尚不及仔細的洗過臉。當心污了你的扇子。”

    周鈺恆果然猛地抽回摺扇。不過他也放鬆的笑了:“你沒關係就好。那我也放心了。”笑得適意,彎眉彎眼,一副目的已達成的滿意,明顯沒安什麼好心。

    李染楓心道不好,下意識的擡眼前眺,眼尖的發現,說曹操曹操到。不遠的地方,三道人影從客棧的方向迎了出來。

    不過好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人隔在外面般,三人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遲疑着,愣是沒敢靠過來。

    其中之一的染落更是反覆地將眼睛一揉再揉,仍是不敢置信的拽着身邊的染宣,一問再問:“那時咱們大師兄對吧?我沒看錯吧?大師兄笑了?!這是什麼情況?!鐵樹開花?冰河融化?降伏猛獸?枯木逢——春?!”驚訝聲音之大,大到整條街都能聽得到回聲。

    他的最後一個詞,被染鎮用力的捂碎在了口中。染鎮朝着李、週二人的方向,搶着開口喊道:“大師兄,我們在這裏。我們來接你們了。”試圖掩過染落的聲音。

    “嗯。”李染楓點頭,好似沒聽見什麼般,幾步路的時間,已經恢復成了以往的平板與木然,“你們怎麼找來了?分配給各自的任務都完成了嗎?”

    染宣拱手作答:“完成了。食物和水備妥了,馬也喂好了。另外找鐵匠修補了馬掌……其他需要的東西也全置齊了。是染樓師兄着我們出來尋你們的。他說天色不早了,如果這位周公子已挑到了中意的配飾,還請你們儘快回客棧。店家早已備好了食寢。”

    李染楓點頭:“知道了。”他回頭去尋周鈺恆。

    卻見周鈺恆故意使壞似的彎眼微笑,沒等李染楓阻止,已經展扇托起染落的下巴,親暱味十足地貼近染落,神情款款地笑道:“小可愛,是專程來接我的嗎?”摺扇半合,扇面順着染落的側頸慢慢下滑,撫得染落連打了兩個寒顫,才稱心快意地笑道:“辛苦你了。這一次,我先陪你們師兄,下一次,我邀你,你和我、只我們兩個,單獨出去。”

    染落一下子撥開了扇子,摩挲着脖子格格直笑:“別搔我癢癢啊,哈哈哈,我纔不跟你單獨出去呢。”說完徵得同意似的去問李染楓,“大師兄你不攔着嗎?那我可要——還手了。”

    “可以。”李染楓點頭,“他再動你的話。”

    周鈺恆一愣,摺扇施施然地換了目標。可沒等摺扇挨近染宣,染宣立刻主動伸出十指,伸伸展展勾勾撓撓:“我剛喂完馬,指甲縫裏都是飼料,身上也全是臭汗。這麼髒,你能下得去手嗎?”

    周鈺恆垂低視線在染宣的指尖上略搭,不動聲色的側挪了小半步。他還想另換人,但看到染鎮寫滿了“敢碰我你就死定了”的臉,扇子一住,自討沒趣的嘟囔道:“不能遠視啊。”當即收扇作罷,重新站回了李染楓的身旁。

    他鬱悶了:“你們究竟怎麼回事啊?正常人不是應該躲開的嗎?”

    染落想也不想:“我躲了的啊。只不過顧慮到你不喜歡他人碰你,所以忍住了沒還手的。——是吧?大師兄。如果他再動我,我真的可以撓回去的,對吧?”

    “不對不對。不是不是。此躲非彼躲啊!”周鈺恆生怕別人不記得般,刻意認真的又強調了一番,“我,男人,斷袖,喜歡男人。你們幾個皆在我的狩獵範疇內,難道不應該有多遠躲多遠嗎?”

    沒想到這次最先回應的會染鎮:“嗤,譁衆取寵的小少爺。爲了獲得家人的關注,裝得特殊點兒,有意思嗎?”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在質疑本公子嗎?本公子犯得着敗壞自己的名聲嗎?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榮譽。”

    “是啊,誰知道你是不是犯渾。又不是什麼值得稱頌的事情,正常的做法應該是恨不能藏着掖着吧。犯得着逢人便講,是怕不能人盡皆知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周鈺恆眨眨眼,又眨眨眼,現編好一番說詞,“我這是在呼朋引伴。廣撒網,多斂魚,優而擇之。你們怕是很難理解的。你們才見過幾個我們這類人?”

    “不巧,師門出了孽徒,什麼魑魅魍魎早已見怪不怪了。”染鎮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縱使見過這麼多妖怪,可沒瞧過像你這種,一邊嫌別人婁餿一邊硬要調戲的、假、斷、袖!”

    “假?什麼叫假?莫要胡說。我是真的。貨真價實。真的不能再真了。”

    “得了,當心弄假成真。”又是一個大白眼,“其實喜歡男的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你該對外聲稱‘我喜歡牲畜’!保準啊,天上地下獨你一份,誰也不敢跟你搶。也保準周家人的視線啊,一刻也不敢再從你身上離開。”

    周鈺恆有種當場被拆穿的氣急敗壞:“行,橫豎我說什麼你們都不信是吧?本公子好言相勸你們不聽,等着瞧,你們有十八人哪,足夠本公子挑挑選選好一陣子了。待來日生米煮成熟飯時,呵,莫要後悔。”

    “可別。我們平時活得夠辛苦了,長得又艱難,怕是入不了你的眼呢。”

    “哎你這個人是怎麼跟你救命恩人說話的?剛纔的事情你全忘了?嗯~哼,救命恩人哪!”拍拍胸脯,脖子一揚,“我。——尊重着點兒。”

    “嗤,什麼恩人?是帶着我們賄賂城守混進城的恩人嗎?奇恥大辱!我自打入青城山門起就沒受過這等侮辱。不提也罷。”

    “什麼什麼侮辱?進城是侮辱?”周鈺恆氣到七竅生煙,“要是沒有本公子,你們一個個的,能憑着一副清高的姿態住上客棧、換上衣服、喫上一口熱氣騰騰的可口飯菜?本公子貼盡了一身的珍寶美玉和一身的正氣,怎麼換來了你這個白眼狼?去去去,去住你的荒野破廟去,本公子不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