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藍得如水洗過，林閬滿目蔚藍，在心裏向自己尋求一個答案。戚洺聞的氣息浮游在她臉頰，難掩動情。
林閬閉上了眼睛，藍天消失，心跳聲聽得真切，臉龐和掌心的溫度變得真實。
“喂！你們哪來的！”
一聲喊叫伴隨腳步聲傳來，林閬睜開眼睛，望見一個大叔向他們跑來。她剎那清醒，急忙推開戚洺聞：“快跑！”
林閬跑了幾步，手被人從身後握住，戚洺聞拉着她向鐵欄跑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她抱上牆頭，幾下逃到牆外。
他們沿路狂奔，兩道紅色身影在喧囂街頭快速移動。
林閬的頭髮向後揚起，心裏由衷舒暢。戚洺聞的手溫厚有力，背影頎長瀟灑。她心頭產生異樣的感覺，慢慢停下腳步，對他說：“不用跑了。”
戚洺聞氣不喘臉不紅，林閬欽佩不已：“你跑得真快，以前經常幹這事吧？”
“今天是第一次。”戚洺聞笑說，“還挺有趣的。”
林閬也笑了起來，手扶路邊的樹喘氣。
“你還想去哪裏？我陪你。”戚洺聞爲她整理額前碎髮。
林閬認真思索，決定趁着今天好好玩。
“我先給奶奶打個電話。”林閬說。
戚洺聞背倚大樹，聽林閬聲音輕柔。他嘴角始終上揚，欣喜發自內心，地上的小草在眼裏都分外好看。
林閬掛斷電話，放下心來。她徹底放開了自己，轉身對戚洺聞說：“我們去唱歌。”
穿過一條街道，便是KTV遍佈的六華路。林閬和戚洺聞步行走在路上，風打落葉，腳邊沙沙作響。
他們都沒有說話，時間安謐地流過。陽光、寒風與落葉交織成眼前美景，兩人慢慢地穿梭其間。
戚洺聞心境平和。他去過很多城市，在國內外遊歷狂歡，遍覽旖旎風光。此刻身處一個小城，平淡風景出奇得令他沉醉，從前經歷變得微不足道。
林閬駐足在一家KTV門口，對身旁戚洺聞道：“進去吧。”
他們坐在小房間裏，林閬開始選歌。戚洺聞環顧房間，設施簡陋裝潢老舊。他坐在沙發上，打開一罐啤酒。
一段震耳的音樂響起，戚洺聞哭笑不得，酒水差點從嘴裏噴出來。林閬拿着麥克風唱起了rap，甜美的嗓音唱出乖戾的歌詞，說不出的搞笑。
他本以爲是情意綿綿的情歌，看來她再次出其不意。他配合地聽，歌詞直白入心。
林閬格外投入，跟隨屏幕中的字幕忘情說唱，中間幾句接不上，絲毫不妨礙她的自由發揮。
一曲唱罷又一曲，林閬的喉嚨變沙啞，宣泄完畢後，將麥克風遞給戚洺聞：“你要唱嗎？”
戚洺聞笑着接過，切歌換成曲調婉轉的抒情歌曲。他從未在別人面前唱過歌，此刻卻意外自然。
林閬灌下幾口酒，沉浸在戚洺聞的歌聲裏。他的聲音低沉，唱得動情，好似訴說着綿綿心語。彩色燈影在房間裏流轉，時而停落他的身上，如夢似幻。
“你唱歌真好聽。”林閬喝完一口啤酒，直言稱讚。
戚洺聞將另一個麥克風遞給她：“一起唱。”
林閬接過，與他的聲音交織。歌詞走心曲調悠揚，她唱着唱着不自覺流出眼淚，秦冬的面容在屏幕轉瞬即逝。
林閬放下麥克風，淚水隨尾聲擦去。
情歌一首接一首地播放，她和戚洺聞倚在沙發喝酒，空酒罐灑落桌旁。
“戚洺聞，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林閬與他碰杯。
戚洺聞露笑，腦海中浮現林閬狂吐的畫面。
“你說！我哪裏惹着你了？多好的酒啊，你倒我一臉。”林閬發自肺腑地吐槽。
“對不起。”戚洺聞抽出紙巾爲她擦去嘴角酒漬，“我當初對你確實有些過分。”
“呵。”林閬瞥他一眼，“你知道就好！”
“木頭說你是個不能惹的人。老實說，我開始也挺怕你的，尤其是你要把我從樓上扔下去的時候。”
林閬打開一罐啤酒，苦笑：“我當時真的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幸好，你把我拉了回來，不然我現在沒死也是個殘疾了。”
戚洺聞靜靜聽林閬訴說，回想起與她相見的每一段記憶。辨不清是何時動了心，對她的偏見被愛意替代。
迷醉的燈光明明暗暗，酒氣瀰漫周遭。林閬藉着酒勁說起很多事，言語在酒水裏流露。她想起童年的孤獨，想起中學的落寞，想起大學時的努力，想起一切。
漸漸地，腦海空空。
她好似置身黑暗的世界，溫暖和冰冷交替而過，時而有風聲，說話聲，汽車鳴笛聲……
林閬緩慢睜開眼睛，喉嚨像火灼燒一般。她揉了揉眼，發覺自己躺在白色大牀上，電視櫃頂一排小燈灑下昏暗的光。
她目光流轉，捂住差點驚叫出聲的嘴巴。
戚洺聞穿着白色浴袍斜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宛如雕塑。
林閬意識清醒，低頭髮現自己身上也穿着一件浴袍。再一看，裏面穿着秋衣秋褲，她不禁鬆了口氣，又產生疑惑：剛纔不是在KTV唱歌，怎麼到了酒店的房間！
她輕手輕腳地下牀，光着腳走近戚洺聞。微弱的燈光照在他閉目熟睡的面龐，俊朗的五官分外動人。
房間裏散發幽香，她倏爾心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觸碰高挺的鼻子，想象出他冷酷的表情，不禁暗笑。
她的笑容還沒散開，躺着的人突然睜開眼睛，她驚嚇過度向後倒去，一隻手臂托住她後背，旋轉之間，她趴在了戚洺聞的身上。
身下人雙眸灼灼如火，浴袍被她扯住露出大半個胸膛。
林閬的臉頰發燙，身體貼近的每一處溫度都真實無比。她羞意滿懷，別過頭想抽身離開。
誰知戚洺聞手臂用力，一個翻身將她壓在下面，溫熱的吐息落在她滾燙的面頰。
“林閬，是你不安分，別怪我。”戚洺聞聲音低啞，眸光迷離，壓抑許久的情愫頃刻爆發。
林閬恍如身處雲端，雙手被他緊緊扣在掌心，脣瓣的溫熱勾起曖昧情思。她的心裏一片空白，潔白雲朵緩緩浮游。
記憶中，他殘忍地奪去了自己的初吻，動作蠻橫霸道。可是此刻，他與她耳鬢廝磨，彷彿傾盡所有溫柔，在脣間賦予纏綿愛意。
就在她要失去意識的時候，微弱的燈光落進眸中。她頭一偏，雙手掙扎，戚洺聞睜開眼注視她。
林閬雙頰燙熱尚未褪去，不敢直視，直接一把將他推在旁邊。
戚洺聞仰面躺在地上，笑道：“林閬，你真會折磨人。”
“我們怎麼在酒店？我手機呢？”林閬站起身，摸索着按下牀頭所有開關，房間一片光明。
戚洺聞伸手擋住燈光，嘴角勾着笑：“你折騰了我一晚上。”
林閬在牀頭櫃上拿起手機，聽到他的話一怔，不解地看向他。
戚洺聞繼續說：“你喝的大醉，到酒店又吐了一地。我們的衣服送去幹洗了，早上會送過來。”
林閬難爲情：“我也沒喝多少啊，我怎麼不記得了……”她打開手機一看，不由驚呼：“現在早上六點了？”說罷跨過戚洺聞的身體快步向窗邊走去，拉開窗簾一看天已變亮。
“完了，奶奶肯定擔心壞了。”林閬一邊說一邊打開手機，發現和奶奶有一個最近通話，時間顯示是昨晚九點。
戚洺聞從地上坐起來，看她慌張地走來走去，笑着揉了揉頭髮：“你放心，我昨天打電話告訴了奶奶，我們在酒店住一晚，今天早點回去。”
“我衣服是你脫的嗎？”林閬聲音減弱幾分。
戚洺聞咧嘴笑：“你希望是我嗎？”
林閬羞惱，將牀上枕頭扔過去：“戚洺聞！”
“酒店服務生給你換的衣服，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戚洺聞實話實說，接住枕頭放在地毯上，兀自閉目躺下。
林閬坐在牀上，努力思索昨晚，奈何毫無記憶。她只好問唯一的知情人：“我睡了多久？”
“我想想，你在唱歌房睡了半小時。到了酒店沒過兩小時，起來吐得哪裏都是。服務生走後，你又吐了幾分鐘。大概是半夜十二點，你喊着口渴，喝完一杯水終於睡下了，直到現在。”
戚洺聞慢條斯理地述說。林閬聽得不好意思，弱弱地辯駁：“我一般喝不醉的……”
“我昨天幫你數了下，你喝了十八罐就一醉不醒了，記住這個數量，千萬別貪杯。”
林閬默不吭聲，看他在地上躺着，又想起他在沙發上睡了一夜，不忍道：“要不你上牀睡一會兒？等衣服送來我們就回去。”
戚洺聞從地上起來，饒有興致：“好啊，你陪我睡。”
他作勢要將她拉在懷裏，林閬急忙從他臂彎下逃出，坐到沙發上：“我一點也不困，你睡吧。”
戚洺聞躺牀上凝神閉目，他確實有些發睏了，一晚上守在牀邊，生怕她渴了吐了。
“林閬，你心裏有我。”戚洺聞話音流露。
林閬抱着靠枕靜默，假裝沒聽到。她在心裏問自己，爲什麼沒有拒絕他的親吻。那一刻心跳真切，身體一向比心靈誠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