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閬下車時，一股冷風撲面而就，細細的雨絲落在身上，心裏產生莫名地感傷。
“這鬼天氣真夠冷的！”木頭踩過地面的枯枝，縮了縮身子收起雨傘。
“你穿這麼薄不冷纔怪。年輕人啊，別隻顧風度凍壞了身體，以後有你後悔的。”林閬一邊走進酒吧，一邊笑着調侃。
木頭今日衣着不似平常，罕見地穿了一件法式長款風衣，裏面襯衫敞開胸襟，八分褲下露出泛紅的腳踝，連最喜歡的運動鞋也被皮鞋取代。
“小林姐，說得好像你年紀多大似的！”木頭對着牆面的鏡子理了理衣領，比了個開槍的手勢：“只要長得帥不怕沒人愛！瞧着吧，我會用自己的魅力征服女人……”
“快閉嘴吧！”何迎走上樓梯，拍了下木頭的後腦勺，“你腦子秀逗了？穿得跟個二流子一樣，這衣服不適合你，趕緊脫了！”
木頭的苦悶溢於言表，“不適合你”四個字在腦中轉來轉去。他來不及辯駁，何迎的手已經伸了過來，作勢要扒下他的衣服。
“迎姐你放手！別扯壞了，這是我花大錢買的名牌！”木頭跌在樓梯的轉角，像遭受調戲一般喊叫：“小林姐救我！三七，好哥們，快把迎姐拉開！”
林閬乖乖地站在旁邊，再看三七，也是一副束手不管的模樣。
何迎的手勁很大，幾下便把木頭的風衣扯了下來：“整天抽什麼瘋！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昨晚的丟人事兒，還讓虹姐看到了！你和柳子俊找死都不看地方！”
“迎姐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木頭連聲求饒。
何迎將他的衣服甩在肩上，剛要跨上臺階，注意到樓梯口的二人。
林閬感到一種壓抑的安靜。柳子俊神情複雜，許是被何迎的目光震懾，摟着白雪的手緩緩放下。
何迎冷蔑地哼了一聲，高跟鞋在樓梯上發出響亮的聲音。木頭站起來，顧不得整理衣服匆匆跑上樓。
林閬不無感慨，柳子俊的失落無法掩藏，而白雪更是滿面無措。
“走吧。”三七提醒她。
林閬跟在三七後面，心頭的思緒錯綜交織。她不明白迎姐爲什麼如此排斥白雪，連帶着對柳子俊態度冷漠。
熱鬧的夜晚還未開始，樓梯間顯得空空蕩蕩，牆面的裝飾鏡片折射出陸離燈光，她不解的面容照映其間。
林閬走進辦公室，看到木頭已經穿上風衣，迎姐坐在轉椅上若有所思。三七在她進來後關好門，房間裏一時只有木頭倒水的動靜。
“迎姐，你喝點水消消氣。”木頭端過去一杯水，心想迎姐一定是捱罵了，不然這火氣怎麼像吞了炸彈。
何迎看着冒熱氣的杯子，聲音發冷：“別的酒吧天天想着怎麼賺錢。我們紅氣球呢，一個個打架談戀愛忙的要死，誰還有心做事？哪天倒閉了都哭去吧！”
她從兜裏掏出幾張彩券放在桌上，“紅氣球一家獨大的時代要過去了。”
林閬聽得百感交集，走上前拿起一張，看到正面彩字：VIP優惠券。
“這是什麼？”木頭也拿起了一張券，讀出上面的小字：“五大酒吧傾情奉獻，新老顧客八折優惠，此卡五場通用……我去！他們竟然搞聯合！”
西市夜店無數，近幾年競爭激烈，各大酒吧努力求生存，負責出售酒水的公關成爲重要力量，一時間行業水準拔高，同時也造成了顧客多方面的挑剔。
何迎理解其他酒吧爭着玩花樣做優惠的心思，她向來對此不屑一顧，她的自信源於梁門九少在圈內無可替代的地位。哪怕是許忘川退圈消失後，鍾情紅氣球的老顧客們從來沒有離去，留住了酒吧以情懷支撐的口碑。
可是現在，嚴謹和秦冬辭職了，嘉樹動不動就請假，其他人遲到早退，連柳子俊都談起了戀愛對顧客置之不顧。
老顧客們傷了心，沒了耐心，自然換地方，反正在哪裏不能喝酒。
更有人說，在紅氣球酒吧很難遇到藍顏知己了，倒是容易看見許多爭鬥打鬧的好戲。
想到這些，何迎急得煩躁，猛地拍了下桌子：“本來想讓晏揚天給酒吧衝業績，他卻吃裏扒外拿着好幾家的錢！那個白雪是招顧客喜歡，誰知道她勾搭人也有一套本事，讓酒吧裏這幾個男的都丟了魂！”
“迎姐，你這話說的有些難聽了。”木頭爲白雪反駁，低頭逃避何迎狠厲的目光，“白雪沒做什麼呀，討人喜歡又不是她的錯！再說了，是柳子俊纏着白雪不放的……”
“白雪是一隻高段位的狐狸精，騙的就是你這樣的傻瓜！”
何迎無奈地瞅了眼木頭。她曾數次看見白雪靠着裝可憐在男顧客面前拿得小費。雖然白雪看上去單純柔弱，但是她那雙寫滿心虛的眼睛無法撒謊。
“林閬，你天天在梁樓住着，難道沒有聽虹姐說過酒吧的事？我真搞不懂，虹姐爲什麼不讓我辭退白雪和晏揚天。讓你問你又不問！對了，昨天虹姐走的時候跟你說什麼了？”
林閬聽到何迎的詢問，迅速低下頭佯裝看手機：“沒說什麼。”她很想講出虹姐對紅氣球的打算，又想起虹姐的囑咐，默默閉上了嘴，陷入糾結爲難中。
“我不信。”何迎發現端倪，林閬快把頭埋到地上了。“高鵬說你們聊了很久，還是你把虹姐送出門的。”
林閬只好道出另一件相談的事：“虹姐問了我和戚洺聞的事情……”
“你怎麼說的！虹姐有沒有反對？”木頭火速八卦起來，煞有其事地分析：“如果虹姐同意了，說明戚老爺子也會同意。那麼小林姐你就能順利進戚家的門，成爲西市首富家的少奶奶！”
何迎笑了起來：“你倒是幫林閬想得清楚。這樣的話，林閬就是第一個結婚的，我們有錢賺咯！”
“對哦！”木頭難掩歡喜，“差點忘了咱們的打賭！唉，早知道多壓點錢了！”
林閬聽着他們的笑聲，心情變得舒暢，又想到戚洺聞一天消息不回電話關機，不禁暗暗苦笑。
聊了一會兒，何迎便回自己的辦公室工作去了。木頭稀奇地沒有下樓喝酒，坐在沙發上玩着手機遊戲，時不時地和三七聊幾句。
林閬打開電腦，有些心不在焉，還是強迫自己整理表格。戚洺聞的面容在眼前晃來晃去，她定了定神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