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青深深皺着眉頭，咬牙抑制住內心的驚恐，用力甩了甩腦袋，迫使自己精神狀態稍好些。
緊接着，他默唸咒語，準備降下雷法。
與此同時，腦海當中的《神魔令》竟化作一口鐘。
猛烈搖晃。
‘鐺——’
鐘聲響起。
“呼。”
太清觀內。
躺在牀榻之上的趙長青豁然起身。
他貪婪且大口的呼吸着，穩定心緒之後，撫摸着自己的胸膛，喃喃道：“原來是一場噩夢。”
換了一身乾淨體面的道袍來到屋外，向着茫茫天際間伸了一個懶腰，自感神清氣爽，夢境雖然詭異，但是依舊阻擋不住新的開始。
只是...
“爲什麼還是天明？”
他感覺自己睡了很久。
剛來到太清觀的時候，剛好大日初升。
“我這一覺，最起碼也要好幾個時辰吧？”
他暗自皺眉。
按照這個時間推算，這個時候，應該是晚上了纔對。
他也絲毫沒有注意到，貼在屋門上的‘鎮宅符’，已經有所損壞。
醒來之後第一件事，喝水。
至於爲什麼不是喫飯呢？
因爲觀內早已沒了糧食，他乃是練氣境的修士，半個月不喫飯，光靠喝水，不會有任何問題。
第二件事，燒香拜聖人。
所謂的聖人，自然就是三清殿內已經破損的三清神像了。
第三件事本該是做早課，就是念唸經文等，事實上他也打算這樣做了。
剛盤腿坐在蒲團上，就聽到牌坊外有聲音響起：“請問有人在嗎？”
“有人嗎？”
“......”
聽聲音的嘈雜，大概有三四人，應該是生活在附近的百姓，鄉音較重。
當然，能夠判斷出這點兒，也是基於前身記憶。
只是...幾年不見有生人蹤跡的太清觀，這個時候突然來了人？
會不會有些莫名的巧合？
隨着趙長青陷入沉思，那些聲音距離他便越來越近。
“聽說這太清觀早些年有位法力高深的道長，只是不知道還在不在...”
“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吧？里君還記得呢？”
“我看，我們還是在這兒歇歇腳，等用過午食，再去棲真寺請位僧人給大牛看看。”
他們的聲音有些刻意，像是故意說給他聽。
......
聽到他們言談，趙長青若有所思。
太清觀沒了香火的原因，其實要從七年前開始算起。
那個時候，玄誠子舊傷復發，道基受損，已經不太適合下山除妖了，於是便待在了道觀裏休養生息。
春去秋來，傷勢不見好轉，最終在數日前一命嗚呼。
想到這裏，他也確認了對方的身份。
不出意外，應該是附近村民，源自‘里君’那個詞，這是個村長大小的官。
他起身離開三清殿，這一刻，絲絲縷縷的陽光恰好灑在他的身上，如沐聖輝，妙不可言。
四名男子，其中一人還揹着一個男子，總計有五人，都穿着粗布麻衣，見到趙長青後，皆微微有些愣神。
“什麼味道？”
趙長青見到衆人後，聞到了一種惡臭味，立刻捂住口鼻。
這個味道，自己似乎在哪裏聞到過。
“您是...玄誠子道長？”
一位留着山羊鬍子，面容枯朽的老人家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趙長青搖了搖頭，“玄誠子道長乃是家師，多日前仙逝。”
聞聲，老人家抱了抱拳，搖頭嘆息起來，“看來，得捨近求遠，去一趟棲真寺了，也不知道大牛還能撐多久。”
聲音微弱，剛好夠趙長青聽到。
不由得皺皺眉頭，暗想：“看不起我？”
那我走。
他幾乎沒有猶豫，轉身去往殿內，“你們離開這兒吧。”
嗯？
幾人面面相覷。
那老人家就是里君，他深知自己說錯了話，連忙上前，攔住了趙長青，喜笑顏開道：“道長見諒，適才老朽並無惡意，我們是路過這裏，途中有人中邪了。
老朽想到這裏還有位老道士，便想着讓他來看看，誰知那位老道士居然是您的...”
說到這裏，他欲言又止。
趙長青漠然道：“你以爲，家師去世，我尚且年輕，或許不堪大用？但是你得知家師去世的消息後，首先想到的是另請高明，對家師並沒有絲毫尊重。
“這...”
里君面露難色，轉身看向其餘站立的三人。
他們當中有人開口：“道長，您的言下之意是說，您有真本事，能夠驅邪？”
“沒有。”
趙長青已經失去耐心，他初來乍到，還沒真正理清這個世界的脈絡，不想節外生枝，“勞煩你們離開這裏，多謝。”
言盡，重新回到殿內，盤腿而坐。
“道長...中邪的人叫大牛，是附近十里八鄉有名的老好人，平日裏也算是積善行德，看在這個份上，勞煩您幫他看看吧？”
聽到對方聲音，他還是不爲所動。
“大牛是被黃皮子害的，我們連夜趕路，不料身後傳來一道詭異聲音，大牛上前搭話，突然從林間竄出來不少黃皮子，之後...大牛就昏迷不醒了，還犯了瘟病...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啊！”
聽到這裏，趙長青有些微微動容。
黃皮子？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多久之前下的雨？”
里君迴應道：“大概是...兩三天之前？”
聞言，趙長青心中不太淡定，喃喃道：“一覺睡了這麼長時間？”
他再次起身，讓他們將大牛放置在殿內，問道：“事情經過如何？”
此刻，那個名爲大牛的漢子，不停地口吐白沫，四肢時而抽搐。
看這個症狀，不是中毒就是中邪。
里君唉聲一嘆，緩緩開口道：“我們本來打算是要去城裏買些東西，不料途中遭遇劫匪，渾身上下，所有的值錢物甚都被洗劫一空了。
本想就此返回鄉里，可是...可是誰又能想到，居然又遇到了黃皮子那麼古怪的玩意兒！”
趙長青逐漸理清時間。
在自己陷入沉睡的這段期間，他們恰巧從亂葬崗那邊的林間小道經過，由此遇到了黃皮子。
他施展望氣術，果然看到了大牛身上縈繞的黑氣，身外體內都有，至於體內的黑氣，已經逐漸慢慢逼近他的心臟，而且還有一股黑氣，似乎想直衝他的天靈蓋。
根據望氣術中的解釋，黑氣代表着災禍。
姑且當它是邪氣，那麼，這個大牛還真算是中邪不淺。
要是邪氣侵入心臟，只怕就要死了。
現在這情況，恐怕也命不久矣。
他看向里君，正準備開口，卻突然被嚇了一跳，強裝鎮定，一瞬間聯想很多。
對方的身上全是黑中帶着一點兒青色的氣體，包括心脈、天靈蓋等等，都被黑氣盈滿，沒有絲毫生機。
這是怎麼回事？
他擁有望氣術的時間不算久，所以有些地方不太理解。
其實像是這種情況，一般都是死了很久了，至少是四五日左右，屍體都開始發臭。
因爲在望氣術中，一個人有了黑氣，代表禍端即將降臨，體內開始衍生黑氣的時候，證明劫難已經開始了。
當黑中犯青，就是所謂的死氣，對於這點兒，趙長青倒是知道，畢竟深深印刻在腦海裏的那部神通，有各種對於‘氣’的解釋。
他皺着眉頭，似在苦思。
一開始見到他們時，那種身上難聞的氣味有些像之前遇到的煞鬼，還有各種漏洞百出的話語。
比如，前來太清觀，根本不用通過之前遇到黃皮子的林間小道，因爲那個小道，只通往亂葬崗。
前身躲避雷鬼追擊的時候，是慌不擇路，不幸走了那條，當發現時他已經不敢變道了。
遭遇劫匪，還能安然無恙的活下來？
平常百姓，見到同伴中邪，能像他們這樣，心中不顯絲毫畏懼，只是有些過分擔憂同伴的身體情況？
假設以上邏輯都是行得通的，那麼，遇到這麼多黃皮子，憑什麼就大牛一人出了事？
種種情況足以證明，他們是在撒謊！
......
想到這些，趙長青後背發涼。
這麼說...這個里君很有可能早就死了？
嘶。
他不敢表露出太詫異的神情。
除了大牛身上還有一點兒微弱生機以外，餘者基本都是死人了。
幾個死人來找自己，所謂何事？
到底是他們中邪了，還是自己撞邪了？接二連三遇到怪事！
他神情嚴肅，面色淡定，沉默無聲，裝作似在思考如何醫治大牛。
過了會兒，殿外颳起一陣涼風。
趙長青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耳旁傳來一道沙啞陰森的聲音，“道長，您想好怎麼....”
“活下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