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曹蒹葭離開太清觀。
趙長青收拾細軟準備跑路。
李大牛見他行色匆忙，感到驚訝，“先生，您不是答應曹捕頭一起去抓狐妖了嗎？看您這意思...”
“抓狐妖？你腦子鏽掉了？連那些陰神都跑路了，你想讓我去送死？”
趙長青一邊收拾衣物，一邊不耐煩的迴應着。
在他看來，過不了多久，整座金華府肯定會有極大事件發生。
到了那個時候，誰還顧得了誰？
就憑曹蒹葭一個小小的捕頭，能有多大能力？縱然她真的是從京城來得又能如何？
連禮部與吏部一同敕封的陰神都選擇集體跑路了，自己一個微末小道士，難不成要留在這裏等死嗎？
想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此前曹蒹葭口中說過金華府上下數百萬民衆性命一事，也就是說，過不了多久即將發生的那件大事，可能會波及到所有人？
他不由得將收拾東西的速度加快。
大牛眨了眨眼睛，目瞪口呆道：“先生，您走了俺咋辦？”
“大難臨頭各自飛，總之，聽我的話，離開金華府，就絕對沒錯。”趙長青收拾完細軟後，誠心誠意的來到三清殿爲聖人送些香火。
“俺能跟您走嗎？”
李大牛害怕自己一旦離開道觀，還會遇到各種離奇古怪之事。
爲了活命，他只能想方設法的留在趙長青身邊。
“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事？”
“離我遠點。”
“.....”
趙長青不可能帶着一個累贅跑路。
更何況，這個累贅對他還起不到絲毫作用了。
“上完香你要去哪？”
“跑路。”
“往哪跑？”
“你管我...”
趙長青深深皺着眉頭，緩緩轉身，恰巧看到曹蒹葭正矗立在殿門口。
而大牛見她到來，早就識趣的離開了三清殿裏。
由於他將全部精神都用來給破損的三清神像上香，並沒有開展神識注意到曹蒹葭已經悄無聲息的來到門前。
所以在見到她的那一刻，他顯得尤爲震驚。
一時間，嘴巴都合不攏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就感覺...挺尷尬的。
“貧道要是說...只是在爲聖人上香，你信嗎？”
趙長青天真無邪的說道。
“你信嗎？”曹蒹葭面色淡然的迴應道。
趙長青搖了搖頭，“信。”
“嗯？”
曹蒹葭輕笑道：“世人都說出家人不打誑語，怎麼你個小道士滿嘴胡言亂語？當真不怕聖人老爺降下天雷懲罰你？”
“貧道正一派，沒那麼多的清規戒律。”趙長青一臉坦然，無私無畏。
曹蒹葭冷哼一聲，破口大罵：“你放屁！”
“你怎麼能對出家人惡語相向？”
趙長青心中氣急，要不是打不過她，早就挽起袖子動手了。
“現在知道自己是出家人了？道教的那些派系規矩我還是清楚的，雖然正一相較於全真比較輕鬆一些，但還不至於不守一些清規戒律。
更何況，你是正兒八經有傳承的道士，更是這太清觀觀主，可不是什麼在家修行的居士！”
曹蒹葭突然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你到底想說什麼？”
趙長青有些煩她了。
雖然她這個人吧，有些姿色，身材也好，還有着淡淡體香沁人心脾，說話也好聽，但是...
性格太差！
需要被人征服！調教！
“我雖然修習武道，但是生平最敬道教中人。建國之前的那段動亂歲月，全天下所有道長高人們前赴後繼，才得以保全人族。
你師父玄誠子道長一生除惡務盡，從不懼怕生死，其大名即使在京城那邊都有不少人聽說過。
可是你呢？你心裏當真就不慚愧？當真就不想繼承你師父一生清名，繼續爲這天下蒼生做些什麼？”
趙長青反問道：“此前就向你說了，貧道心裏沒有大義只有小利。我師父他老人家爲這座天下付出了性命，最後又能得到什麼？等我繼承這座道觀的時候，都快被餓死了。
動亂歲月之時，道門中人爲了這座天下幾近死絕，直接導致道門傳承中斷，令諸子百家甚至是武夫都看不起現如今的道教子弟。
你憑心而論，亂世道士不懼艱難險阻，只爲救天下蒼生，可是待他們豁出性命之後，這座天下，可曾回饋給他們的徒子徒孫一些好處？”
連保全自己都做不到，談什麼要爲天下蒼生？
有能力就有責任，關鍵趙長青現在連能力都沒有！
曹蒹葭一時無言。
這座天下，的確是虧待道教子弟良多。
大唐建國之初，國師玄奘西行求取佛經，至此佛法大行其道。
佛教弟子，便想方設法的打壓現存的那些道門中人。
導致很多道門之後變成了邪修。
他們心性產生大變，就是因爲趙長青所說的那些原因。
這座天下，不值得道門中人付出了，因爲沒有回報。
可是...
曹蒹葭低頭輕聲道：“沒有回報的事情，你就不去做了嗎？你可知道，不止你們道教中人獻出過生命！動亂歲月之時，多少平凡百姓，披上戰甲，揮動兵戈，爲天下而戰？
不說他人，單就說我，倘若有一日，爲了百姓，需要我死，那麼，我曹蒹葭將會毫不猶豫的站出來，去死！不求任何回報！
有些事情，爲國，爲蒼生，不應該去計較個人得失。在這個世上，還是有很多人記得你們道教子弟曾經爲這座天下拋過頭顱、灑過熱血的，你們的功績，並沒有消失在歷史長河當中。”
這座天下，每當社稷動盪之時，總會踊躍出來很多不懼犧牲的有志之士，也正是因爲這些人的前赴後繼，使人族的傳承沒有斷絕。
縱然幾經動亂，多少勢力毀於一旦，多少將士埋骨他鄉，也沒有改變人族依舊是萬物靈長的現實。
其原因，就是因爲那些敢爲天下先的各種勢力，以及憑藉血肉之軀抵擋動亂的平凡將士。
趙長青被她說動了。
當然，不是因爲那些道理。
而是因爲曹蒹葭所說的一句話：
“剛纔我們監視狐妖的人傳來消息，說是狐妖近幾日有意來取你性命，不僅如此，它還聯繫了很多附近的山精野怪，其原因，好像是因爲你殺了他最心愛的一個奴隸。
你現在要走的話我絕對不會阻攔你，只要你不怕死，就一路向北，那個方向通往京城，國運比較昌隆，邪祟不敢妄動。”
對方不僅放他走，還特意告知了他要往那個方向走比較容易活下來，簡直充滿善意。
趙長青欲哭無淚。
或許，從他殺了白狐的那一刻開始，這一切，都已經在曹蒹葭的計劃當中了。
只是他還被矇在鼓裏而已。
當然，對於趙長青來講，與對方合作，也並非全是壞處，兩者之間，只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罷了。
只是...
令趙長青納悶的是，堂堂一個狐妖，少了一個女人怎麼了？
至於這麼大動肝火嗎？
在曹蒹葭以保護他的名義，派人將太清觀團團圍了起來之後，他似乎纔想通了這一個關鍵點，豁然開朗，隨後悲痛欲絕。
“我竟然被那個婆姨給耍了！”
趙長青憤憤不平。
此前那隻白狐有說過，狐妖身邊根本不缺母狐，甚至每一隻母狐基本玩個一段時間就膩了。
所以人家根本不會因爲一隻背叛他出逃的白狐如此那般大動干戈。
更何況，還是在官府的人密切追蹤監視他的情況下。
狐妖怎麼可能這麼蠢？
被騙了...
屮！
趙長青咬牙切齒，看着三清殿外十餘名捕快，心中鬱悶不已。
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智商被人踩在地面上無情踐踏。
“別讓我知道你八字！”
他甩了甩衣袖，準備去睡覺。
有那些捕快守在殿門前，安全問題倒是不用顧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