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絲毫不停，持續向上爬升，突然，毫無預兆的，天地都跟着旋轉起來，不過僅僅一秒就又恢復了正常，但是，老龍原本是向上飛，現在則變成了向下飛。
四周突然就有了光亮，但並不明亮，可以看到一座座墳墓正在朝着上方飛落，它們最終會墜落在寂滅之源上，成爲那裏普普通通的一座墳塋。
除了這些大大小小的墳墓，還有五顏六色如極光一樣的光帶，不時衝出來，又像是煙花一樣迅速冷卻熄滅。
這種極光，是長河崩潰後，由潰敗，散逸的法則撕裂了往日的歷史畫卷所形成的，而打撈這種歷史極光，也是前線最重要的任務之一。
相當於搶救性收集歷史。
但實際上三大道火自被求證以來，不知埋沒了多少歷史，曾經道火沒有熄滅之前，這些歷史就像是私人收藏家的收藏品，被精心呵護着，但當收藏家死去，這一切看着最昂貴的東西，甚至比秋天裏的落葉還要廉價。
縱然九族聯盟都派出人手收集，也只能收集億萬分之一。
李肆心無波瀾的看着這一幕，這是他記憶裏經常出現的情景。
一道歷史極光在前方一閃而逝，極光裏，有美如畫的山河，有安靜祥和的村落，也有廝殺的血腥戰場，還有絕望中崩潰的生靈。
在那一瞬間，他們朝着李肆伸出希冀求援的手，那眼睛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李肆冷漠的看着，擦肩而過，因爲他也委實做不了什麼。
穿過這片崩碎的歷史極光帶，前方出現了黑黝黝的大陸，但實際上這不是大陸，而是一座大到難以想象的墳墓，由崩潰的時間長河整體形成。
畢竟，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時間長河的廢墟墳墓要想落到寂滅之源，據說至少要幾億年的時間纔行。
這麼久的時間，難怪九族中很多人都很樂觀，因爲光是一個時間長河的廢墟墳墓，從裏面隨便搜刮搜刮，就足夠九族生存了，而神墓廢城是連寂滅之蛇都毀滅不了的，邪神的力量更是從來不可能突破寂滅之源。
所以這其實很安逸。
很快，瞎眼老龍降落在一片廢墟之上，但這廢墟卻也不是別無生氣，因爲有差不多數千人正在這裏忙碌，像一羣開心的土撥鼠，在廢墟里一陣的翻找，沒有收穫，就會是一番驚喜。
只是，這個廢墟讓李肆有點眼熟，不是李青魚的記憶視角的眼熟，是來自李肆的記憶視角。
“浮雲宗，洛城邑。”
李肆彷彿看到，趙青榭的身影站在這廢墟之中，一揮手，就是億萬雷霆……
“……到了！”
老龍的聲音響起，眼前的幻象突然消失，李肆面色不變，從乾坤袋裏取出一塊蘊含着下等法則的材料，丟給老龍做路費。
“辛苦了，過些時日可能還要麻煩你帶我回去，對了，老先生你怎麼稱呼。”
李肆很隨意的問，作爲一個能活過八個長河紀元的老傢伙，他個人來講還是很佩服的，雖然這傢伙是用不孵化來作弊。
“咳咳，當不得，當不得，我就是一條老泥鰍，哪敢有名字啊，不過，既然你這麼問了，我就叫老泥鰍好了。”
“老泥鰍？”
李肆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卻覺得這名字裏真的有大智慧。
“李青魚？你還活着呢。”
遠處，一道人影在一處廢墟之中冒出來，是真的突然冒出來，因爲那人是從微觀廢墟里鑽出來的。
不得不說，這撿垃圾都是一個技術活。
來人迅速衝到李肆面前，而在她身後，跟着一座文明寶塔，拖曳的紅光就像是一顆大號的紅色彗星，而在這彗星裏，還有數千名黃豆大小，正御劍飛行的微觀世界裏的修仙者。
當然，這些修仙者都是新培養的下位生靈，顯然這是被拉來做苦力撿垃圾了。
李肆從記憶裏翻找出此人的身份，這算是李青魚的一個堂姐，只不過關係不太好。
“李青茶，你違規了，九族聯盟有律令，不得奴役下位生靈，尤其不能讓他們進入微觀世界撿垃圾。”
李肆冷冷道，就這短短時間，那紅色彗星裏，就有幾百個御劍飛行的下位修仙者就慘叫着化作一股股毒煙，這都是被污染導致的，只不過對他們來說是致命的污染，在李肆他們看來，甚至不具備觀賞性。
“他們是我的財產，我想怎樣就怎樣！”
李青茶冷笑一聲，上下打量着李肆，“聽說你在舊世歷史裏發了春夢，夢見睡了歷史之主，哈哈，聽到這個消息，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李肆默默看着眼前這個女人，一方面驚訝於消息傳遞之快，一方面則更加驚訝都什麼時候還有這樣的蠢貨？
不過，混沌遺族挑選後代血裔，唯一的標準就是混沌血脈的濃度，嗯，血脈進化度，其他方面反而不怎麼在意，所以這種愚蠢的，腦殘的競爭和打擊，幾乎伴隨了李青魚的整個童年和少年，青年時代。
曾經的李青魚對這些倒是不怎麼在意，甚至毒舌程度與這個李青茶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上他的武力很強，其他人對他討好還來不及。
但現在，李肆只覺得煩躁。
“別忘了，你的母親也出自下位人族。”
李肆最後還是委婉的勸了一句，並打算繞路。
“別給我提那個賤人，她只會讓我蒙羞！”李青茶罵了一句，眼中更是有一抹紅芒一閃而過，下一秒，她一拳就砸過來，手臂上的真實符文亮起，瞬間，無數雷霆烈焰就要噴發，這個女人竟然在她這個九級真實符文裏藏了二十七種神通……
“不對！”
李肆猛然睜大眼睛，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一種極致的危險就像是毒蛇一樣炸裂，這絕對不是李青茶這個愚蠢的東西所能掌握的。
剎那間，李肆手中有未知符文浮現，引動一縷久違的歷史法則落下。
電光火石之間，一切都好像被靜止了。
不，是方圓十米之內，一切被封印了。
而且封印的不止是李青茶和她體內藏着的那種可怕的危險，還有方纔發生的三秒畫面。
看着李青茶一次次的發怒，一次次的衝過來，一次次的釋放，然後卻在三秒後結束，跟着又在三秒前開始輪迴。
李肆愕然在原地。
瑪德，居然是三級歷史·畫地爲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