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取出他得自九頭鹿的鬼神法度,這玩意是介於有形與無形之間,如果非要描述的話,就像是一本律法書與約定成俗的規矩。
你當它有用,它就沒用,當它沒用,反而有用了。
拿着這玩意,李肆站在問道劍被掛起來的屍體前,想了很久,最後他承認了,老牛與老龜能在血沙漠里正常生存下去,絕對是滿足了某些規矩條件,或者是付出一些代價,這纔可以的。
但如今這兩位已經成了黃花菜,所以他絕對觸犯了血沙漠的規矩。
這是一個很糟糕的情況,意味着對方擁有絕對的主場,與絕對的先手。
問道劍的死亡只是一個開始,但絕對不是結束。
李肆忍住了去查看大爐子的情況,他如今連與如意寶珠的溝通都斷了。
也許他們沒事,也許有事,但在問題沒有解決之前,不溝通反而是最安全的。
隨手構築了三道絕對真實,李肆將鬼神法度捏成了三個銅錢,一個銅錢附着一道絕對真實。
然後他將銅錢灑落在地。
朗聲道:“無名小子李肆,冒昧進入此地,衝撞了前輩,還望海涵,一點謝禮,不成敬意,還請前輩原諒則個。”
李肆聲音落下,四周安靜得嚇人,但他等了許久,也就等來一句——
“我建議你拔出那把劍。”
這就是不給面子了。
好吧,我的面子也不大。
李肆將三個銅錢收起,又想了許久,就走到那個人族戰俘面前,這傢伙除了還保持個人形,基本沒有其他特徵了,眼眶裏是蟲子,嘴裏是蟲子,肚子裏全都是蟲子,但李肆就是覺得這傢伙還活着,不然這一身恐怖的鐐銬完全用不到。
李肆沒有嘗試交流,看了一會兒這人族戰俘,於是就跟着他一起,站在石屋下,就像是兩個人。
左邊一個人,右邊還是一個人。
陽光更加病態了,蠟黃的陽光裏甚至有了血絲,血絲裏還夾着濃痰……
但石屋很堅固。
李肆覺得這是那個人族戰俘給自己的提示。
他已經不能說什麼,或者說什麼都可能變了樣子,甚至做動作,寫字都不行,但作爲一個可以正常勞作的戰俘,他有一定的權限。
所以從昨天晚上,這傢伙就一直站在石屋前。
李肆希望自己猜對了,敵人目前太過強大,他還惹不起。
“我建議你拔出那把劍。”
這個聲音每隔十分鐘出現一次,現在變成了九分鐘。
旁邊的戰俘在微微顫抖,李肆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眼眶裏的蟲子變成了一種金色的,肥大的,有詭異花紋的異種。
這是當我不存在?
李肆開始繞着石屋種蘑菇,並觀察這些蘑菇有哪一種更剋制那種金色異種蟲子。
與此同時,他也在加速運轉【祈天經】,敵人目前切斷了他與大爐子,與如意寶珠的聯繫,這是要斷他的後路,斷他的支援。
別管這是怎樣詭異的原因造成的,但這個戰術卻相當熟悉。
製造恐慌,圍三闕一,嘿,裝神弄鬼的傢伙,能不能有點新意?
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還能運轉【祈天經】,他就能源源不斷的構築絕對真實與絕對虛妄,他就有源源不斷的混沌神晶使用。
尤其在這個時候,被困在血沙漠裏,沒有補給就是最大的災難。
但是,我是缺補給的人嗎?
除非血沙漠裏連虛妄與真實這兩種基礎規則都捨棄了,都滅絕了,那我李肆二話不說,直接跪下喊爸爸!
當然,暫時來講,李肆還是不想撕破臉,他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與他打過交道的,誰不誇一聲李肆小郎君仗義疏財,義薄雲天,善良和藹?
天上的太陽更加昏黃了,陽光都變成了血雨,從未見過太陽下雨,地面上的血水聚集起來,朝着石屋匯聚,頗有些水漫金山寺的既視感。
這個時候就越發驗證了背靠石屋的優勢,那石屋巍然不動,還有屋檐,背靠石屋,血雨澆不着,很好,非常好。
李肆種下的蘑菇在血雨的衝擊腐蝕下,一片片的倒伏,但他手裏的蘑菇似乎無窮無盡。
不斷的種,不斷的被滅,好像是一場遊戲。
但這遊戲裏也有一些不和諧的畫面,比如每隔一會兒,李肆就會構造出一道絕對虛妄,形成一個新的蘑菇大棚,將一些被血水腐蝕的蘑菇丟進去繼續培養,沒錯,蘑菇纔是適應力最強的,他正在培育一種對血雨抗性更高的蘑菇品種。
只不過這個事情比較耗費絕對虛妄。
除此之外,李肆也沒有放棄培養毒蘑菇的計劃,戰俘老兄身上的鐐銬他暫時沒辦法斬斷,但那種毒蟲,他就算能遏制一分,也是不錯的勝利。
雖然沒有如意在旁記錄數據,但李肆同樣可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分心十八用的,把每種蘑菇對應每種毒蟲的反應一一記錄,再從這些數據裏篩選出有反應的,繼續下一輪的測試。
整個過程非常複雜,尤其廢實驗材料,基本是幾組實驗下來,一道絕對虛妄就廢了。
外面的血雨還在下,而且已經開始掉落一些粘稠的,惡臭的血肉組織了,就好像天上有一具龐大的屍體在墜落一樣。
血水已經有小腿那麼深,這玩意對李肆造成了很大的污染,哪怕他時刻運轉【祈天經】,這污染都快衝破天花板了。
沒辦法了,開大吧。
李肆一口氣構築一百道絕對真實,以石屋爲中心構築成一個堤壩,不但擋住了血水,還擋住了血雨,連石屋都給一起擋了。
至於被圈在裏面的血水,只用幾個呼吸,就被那些情緒蘑菇給喫光喝光……
但李肆的這個舉動好像觸怒了對方,隨着一聲雷霆炸響,太陽掉下來了,哦,那已經不是太陽,而是一個龐大的,腐爛的,慘白的眼珠子,它摔在地上,花花綠綠的……
污染陡然加了三倍。
李肆以絕對真實形成的堤壩開始搖搖欲墜。
不過他仍然是該幹啥幹啥!直到這一百道絕對真實形成的堤壩即將崩潰的一瞬間,他又補上了一百道。
可以了,能堅持十分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