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牢山山道上佈滿了屍體,天色很暗,林君玄又不過十二歲,貓着腰在屍體間疾行,並不容易被人發覺。在他身後,雪狐動作輕若俚貓,緊跟在他身後。
沿着山道疾走,到了半山腰外,林君玄身形一竄,便沒入了山體的陰影裏,然後向着西方飛奔而去。
林君玄剛剛離開,山腳下,一條修長的人影同時出現,正是松鶴。松鶴望了一眼山上,臉上滿是擔憂:“君玄……”
小雪紛紛,寒風吹過嶙峋的山石,發出嗚嗚的聲音。林君玄帶着雪狐快步向西方全力跑去。
半個時辰後,一陣聲音從前方樹林後傳來,其中有一個是劍公子的聲音,另一個聲音卻是個女的,林君玄之前也是聽過的。
“是那個叫玉落的女子……”林君玄心中一動,加快了腳步,繞過一片樹林,一身白袍的劍公子和不久之前那名叫玉落的女子便出現在了前方五十丈處。
看到前方的樣子,林君玄也愣住了,只見寒風中,那綠紗女子站在懸邊,裙裾飄動,她的手中握着一柄三尺長劍,劍尖正指着劍公子。從林君玄的方位,只能看到劍公子的背部,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那修長的背影落在林君玄眼中,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淒涼和哀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女子和劍公子不是情侶嗎?她爲什麼要用劍對着他?”林君玄心中大惑不解,正要上前,耳中卻聽得一聲宏亮的聲音:“玉落,不要跟他廢話了,他根本就沒喜歡過你!……”
林君玄剛要踏出的腳步一滯,循聲向天空看了一眼,只見半空中數千丈的地方,一名穿着厚厚灰袍,身材魁偉的男子踏空而立。天空,而且隔得遠,林君玄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覺得此人氣質沉穩,厚重,有一種梟雄的氣質,而且聽聲音,年齡也很大。
林君玄心中一跳,雙手一抖,路上撿來的幾顆石子破空而出,眨間佈置成一葉陣和萬籟陣。幾乎是同時,空中那灰袍人影向林君玄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明明看到山下有個小子過來了?怎麼這會兒就不見了?”空中,灰袍人長髮飛舞,疑惑的看了一眼林君玄藏身的地方,又收了回來。
陣法中,林君玄遠遠的望着劍公子和那名叫玉落的女子,心中滿腹疑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在巫山時,那女子不辭而別,爲什麼突然又出現在這裏,還用劍指着劍公子?之前在哀牢山下,劍公子接到一封信函,是她送的嗎?是了,一定是她,否則的話,但劍公子根本不會這麼匆匆的告別。但空中那人又是誰?”
林君玄和雪狐趴在陣法中,風正從山崖外吹向兩人,兩人的說話內容,大部分都能聽到:
“……爲什麼?難道那四把劍那麼重要?……只要你將那四把劍交給我父親,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爲什麼?……”五十丈外,寒風嗚號,那女子臉上的面紗已經揭去了,露出一張傾世的麗容,那張絕美的臉上,淚雨涔涔。
劍公子搖了搖頭,聲音帶着一絲深深的無奈:“……玉落,不是我不答應你,而是不能,……我父親曾說過,誅仙四劍若到你父親手中,必掀起漫天禍患!……”
林君玄心中一跳,擡頭看了一眼空中的灰袍人影:“這男子居然是那個女子的父親!!”
只聽前方,劍公子繼續道:“……誅仙四劍是我劍宗傳承……的神器,這四把劍在劍宗傳承了一代又一代,每一代人……,都要發下誓方,……叵測的人手中,以免爲禍天下……”
聲音斷斷續續,林君玄聽罷,也大約明白了,那對父女原來是想劍公子手中的誅仙四劍,而誅仙四劍對劍宗極爲重要,絕不能傳入壞人手中。
“胡說!”空中那人暴喝一聲,這人中氣十足,聲音風吹不斷:“我們陷仙劍派也是劍宗之一,同屬一宗四派,憑什麼誅仙四劍只能由你們父子保管?我身爲陷仙劍派的掌門爲什麼不能擁有陷仙劍?!”
“我父親……”劍公子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那灰袍人打斷。
“你父親?那個老匹夫殺我妻子,與我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居然又唆使你來調戲我女兒,真是欺人太甚!”
“我認識玉落的時侯,根本不知道她是你女兒,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會怎麼樣?……”那女子突然厲聲道,她雙手緊緊的握住了長劍:“是不是你根本不會和我在一起?”
“玉落,我根本沒有這個意思,”劍公子突然踏前幾步:“我喜歡,這並不會……”
“哼!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肯爲了玉落讓出誅仙四劍!”那灰袍人又喝道:“玉落,知道你娘是怎麼死的嗎?知道是誰讓你從小成爲孤兒的嗎?知道是誰讓你爹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嗎?是他們父子!你居然愛上了仇人的兒子!!……”
“爹!我……”林君玄看到那女子淚珠如雨,寸寸落下,她臉上露出極痛苦的神色。
“你居然愛上仇人的兒子,你將來有何面目去見你娘?你對得起爹嗎?來之前我就對你說過,他不會爲了你,爲你娘報仇”灰袍男子厲聲喝道。
“不!”女子悲呼一聲,握着長劍的雙手顫抖起來,劍公子雙手垂落,卻絲毫沒有反抗,林君玄見狀大急,也顧不得其他,猛的從一葉陣中奔了出來。
“等一等,你若出手,將來會後悔”林君玄一邊向前跑去一邊叫道。
“哪來的野小子!哼!”空中的灰袍人冷哼一聲,突然大手一揮,一股無形的罡風轟擊在林君玄身上,林君玄悶哼一聲,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撞在山石上,一動不動。
“啊嗚!”一葉陣中,二尾雪狐悲鳴一聲,突然撲出,撲向了林君玄的身體。
“君玄!”劍公子大驚,霍的回過頭來,但已經遲了。目光掠過林君玄的身體,劍公子目中涌過一抹深深的哀傷。
“他只不過是個孩子,你一個堂堂的高手,居然對一個孩子出手!!”劍公子望着空中怒道。
“孩子?能和你們父子混在一起的,絕不是什麼好貨色。早殺了也好,免得他長大了,將來禍害其他女子!”目光一轉,灰袍人望着山崖上的女子,聲色俱厲道:“玉落,你還不殺他!”
“爹!我”女子手中的劍搖擺不定。
“玉落,你若出手,我是不會反抗的!……”劍公子嘆息一聲,閉上了眼睛。
“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玩弄一次還不夠,你還要再被他玩弄一次嗎?!……”灰袍人厲聲道。
“想想你母親,你這樣對得起她嗎?!玉落!”厲喝聲響徹整個半空。
“啊!”玉子閉上眼,猛的一劍剌了過去…………
嶙峋的山石上,雪狐對林君玄又撥又舔,嗚嗚叫着,似乎想弄醒他。終於,林君玄睜開眼來,林君玄只覺全身一陣劇震,便昏了過去。
“我這是怎麼了……”林君玄只覺全身又酸又痛,似乎散了架一樣,體內一股暖流在全身流走,林君玄微一閉目:“是咫尺天涯所化的道符。”
在他體內,咫尺天涯所化的道符像蝌蚪一樣,由心臟遊走全身,散發出一絲絲淡綠的能量,所過之處,全身舒坦無比。
“啊!”
就在這裏,耳中猛然傳來一陣尖叫聲,林君玄霍的睜開眼,便看到五十丈外,劍公子一動不動,任由那叫玉落的女子一劍剌入了胸膛。
“你在做什麼!”林君玄怒喝一聲,不知哪來的力量,霍的爬起來,衝了過去。
“咦!”看到林君玄爬起來,空中的灰袍人微訝,他清楚那一招的力量,對付這樣一個孩子,按道理完全足以將他擊殺了,可這孩子居然還活蹦亂跳的。
“這孩子有古怪!”灰袍人皺起了眉頭。
“你爲什麼不躲開?!!”女子悽聲叫道,握着長劍的雙手鬆開,身軀蹌蹌踉踉的向後退去。
長劍剌入不深,也不致命,劍公子輕輕撥出長劍,柔聲道:“玉落,我說過,如果是你出手,我是不會反抗的!……”
女子不住的搖頭,臉上滿是悲傷,淚珠不停的滑落,不遠處,林君玄慢慢走近,這一次,那灰袍人卻沒有再出手。
“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他喜不喜歡你?你難道自已感受不出來嗎?爲什麼非要用四柄劍來衡量?……”林君玄親眼目睹這對戀人瘋狂的行爲,覺得自已再做些什麼,很可能就會醞成慘禍。
“君玄,你還小,這件事,你不懂,不要插手!”劍公子背對着林君玄,道。
“是,我不懂。如果是別人,以我的本姓,這種事,根本管都不會管。但你不同,對我來說,這些曰子,我早已把你當成了兄長。我不能看着你們倆明明喜歡對方,卻要做出這種互傷的傻事來!”
“哈哈哈,小傢伙,你那麼相點大,也敢談感情?”半空中,灰袍人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