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彧不知道顧珏心裏想些什麼,事實上,現在顧珏的心理,他並不想去猜,只是想與做從來都是兩回事。
蕭彧拉着顧珏從宮道走過,路過的太監宮女個個看的目瞪口呆,而後是低頭不敢再看。
顧憐月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
那英俊的帝王拉着一個面無表情的青年,兩人就這樣走在宮道上,就這樣走來,恍如多少年前,她與蕭彧相伴的時候。
她與蕭彧相伴的時候,一開始總有顧珏相伴,她總看着蕭彧與顧珏看似是冷嘲熱諷,實則是她都插不進的話題,後來顧珏不來,卻與顧珏在時更讓她不自在起來。
因爲她與蕭彧的話題,無緣無故的,便會往顧珏身上去。
顧憐月看着面前的一幕,抿了抿嘴脣,但是面上立刻掛上了擔憂:“沒事吧?”
“憐月。”蕭彧沒想到顧憐月會在這裏,他頓了頓:“怎麼不在宮中休息?”
說着,又去看了顧憐月身後那宮女一眼。
宮女猛然跪倒在地惶恐道:“主子聽到顧公子出事心急如焚,便來這裏等着。”
蕭彧眉頭一鬆:“不用擔心,他沒事。”
顧憐月聽到這一句,袖下的手指微微一曲,她看着顧珏揚起一個淺笑:“沒事就好了。”
不爭不搶的,但看着就十分得體,甚至,讓人覺得她有些可憐。
顧珏心頭再次升起一種疑惑來,蕭彧說顧憐月暗中對他好,他從前從沒感受過,或者說,他們關係從來沒好過,但是這會兒看着,顧憐月對他,倒是真關心。
蕭彧看着顧憐月拉着顧珏的手一緊。
顧珏眉頭微微一皺,他還沒說話,顧憐月猶豫了一下又道:“那我先回去了。”
跪在地上嗎宮女略帶詫異的看了顧憐月一眼,緊接着又低了頭,這一眼正落在蕭彧與顧珏眼中。
連那宮女都覺得詫異顧憐月要走,可見之前她在這兒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顧珏心頭莫名不爽起來,這會兒蕭彧那手拉的沒這麼緊,他趁着這時候掙脫,而後道:“陛下好好陪着顧姑娘吧,我既沒有受罰也沒有缺胳膊斷腿,這點回去的路我還是能自己走的。”
蕭彧不敢置信的回頭,卻對上顧珏一雙淡漠眼眸。
是他忘了,顧珏從前在意他與別的女子有所糾葛,如今已然不在意了!
心頭的惱怒瞬間佔據,他鬆開了顧珏的手,對着顧憐月道:“朕陪你一道回去。”
說罷,往前一步,正與顧憐月並肩,顧憐月猶豫的看了顧珏一眼:“可是……”
“他方纔已經說了,他既沒有受罰也沒有缺胳膊斷腿,這點路,他難道還不能自己走嗎?”
蕭彧語氣生硬,率先離開。
顧珏就眼睜睜看着顧憐月上前,此刻她腳下一個踉蹌,蕭彧下意識便一扶。
顧憐月不好意思的一回頭,正對上顧珏看過來的視線。
顧珏眸中一片清明,他看着蕭彧與顧憐月撞在一處。
蕭彧同時回頭,兩人竟一起回頭看了顧珏一眼。
顧珏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脣,而後就直挺挺的站着,滿臉寫着:“你們怎麼還不走。”
蕭彧心頭惱怒更盛,拉着顧憐月兩人便走。
狗剩先前看着顧珏別帶走驚嚇不已,這會兒看着顧珏平安無事的回來鬆了口氣:“公子你沒事就好了。”
顧珏看着狗剩那表情,心頭突然一軟,這幾天,他其實刻意冷落了狗剩的。
他總想着自己活着一天,總是容易連累別人,原本對狗剩有些親近,這幾天他儘量淡了。
不爲別的,就怕因爲他,狗剩再受什麼傷害。
可如今看着狗剩這樣,他覺得自己想錯了。
顧珏嘆了口氣,早在狗剩之前被送到他面前伺候的時候,他與他便也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
他親近也好,不親近也罷,都改變不了這個事情。
如此,不親近的意義反而不大。
狗剩看着顧珏那樣不說話,還以爲他真的受了什麼傷,有些急了,道:“神醫在等着呢。”
顧珏衝着他笑了笑:“我沒事。”
狗剩有點兒疑惑,但他是知道顧珏身體不好的,還是有點兒不放心:“還是去看看吧。”
顧珏心頭髮暖,這樣被人關懷,心中想通了,沒有芥蒂實在很好。
“好。”顧珏道:“我去看看。”
狗剩反倒愣了愣,我感覺顧珏好似有些不同了,但是具體如何,他也說不出來。
但總歸,這種感覺不壞。
顧珏感覺不壞,蕭彧拉着顧憐月這一出去好長路,越走越慢。
顧憐月偏頭看着蕭彧:“怎麼了?”
蕭彧不經意收了手,他看着面前的顧憐月道:“沒什麼,朕突然想起還有政事要做,憐月你一個人回去可以嗎?”
顧憐月頓了頓,沒有直接說不可以。
她這一默,蕭彧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宮女:“照顧好你家主子,否則唯你是問。”
那宮女誠惶誠恐:“奴婢知道了。”
蕭彧說完就走,等他走遠了,顧憐月才嘆了口氣,卻聽的旁邊那宮女問:“姑娘怎麼方纔不留住陛下?只要姑娘開口,陛下一定會留下來的。”
顧憐月那視線轉到那宮女身上:“你先前說你叫什麼?”
宮女一頓:“奴婢香雲。”
顧憐月幽幽的:“先前,你說要在我身邊伺候,我答應了,可你該記得,是你要伺候我,不是我任由你擺佈,我纔是主子我做事,自然也有我的道理。”
她這說話聲音不響,也並不嚴厲,但是香雲聽的額頭冒了冷汗:“是,奴婢知道了。”
顧珏回了偏殿。
顧珏覺得就蕭彧眼下的態度,這偏殿他是得一直住着了,回頭讓藏鋒老人把了脈,當然也沒什麼。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來勢洶洶,最終居然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了。
但總歸是結束了,顧珏去看先前遺留下來那被墨水染了的書法來。
他換了一張,繼續寫。
顧珏正寫着,腳邊那雪團跑來跑去,擾的他毫無清淨可言,他挑了眉頭,實在是寫不下去了,將它抱起來:“淘氣!”
正說着,外頭守着的狗剩衝着裏頭喊了一聲:“陛下駕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