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態度實在算不上好。
顧珏心頭在想，他眼下也沒必要多想拒絕，他讓他束髮便束髮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給蕭彧束了發，纔去攏自己的頭髮。
相比去攏別人的頭髮，自己攏自己的便有些難以下手。
顧珏那髮帶綁了兩次有點兒鬆鬆垮垮，他本不在意，蕭彧卻突然開了口：“過來。”
顧珏一僵，他不過去。
之前那一場還歷歷在目，如今蕭彧這語氣，他實在很難不聯想到其他地方。
蕭彧哪兒不知道他想的什麼，他語氣不算太好：“笨手笨腳。”
顧珏抿了抿嘴脣：“左右一會兒也要拆的。”
蕭彧道：“朕看着礙眼。”
顧珏心裏覺得蕭彧真是有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緩緩呼出口氣來，告訴自己好漢不喫眼前虧，之前就喫過虧了，如今他身子虛的很，實在受不了蕭彧的折騰了。
再一次告訴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蕭彧眯了眯眼睛：“還不過來？”
顧珏走到蕭彧面前，只聽他說坐下。
他乖乖坐下，而後，方纔綁頭髮的那髮帶便被扯了下來，滿頭青絲瞬間重新落下，還沒說什麼，一隻大手已經替他將頭髮攏起來。
他這是……給他束髮？
顧珏一瞬間甚至有點兒驚悚。
蕭彧，在給他束髮？
他居然會做這種事情？
顧珏眉頭都皺起來了，這會兒蕭彧看不見他的表情，也沒有注意到顧珏的舉措，顧珏那手攥緊了拳頭，整個人僵硬的不比在牀上的時候好多少。
蕭彧目前的注意力都在他面前的頭髮上了。
顧珏生的好，面目好，連這頭髮長得都好看的很，如綢緞一般，握在手中清涼，沉甸甸，絲滑無比，髮絲從指間劃過，帶着點兒癢，蕭彧下意識湊過去，鼻尖在他髮絲上嗅到一點兒香氣。
再擡眼，便能看到顧珏那後頸，修長的頸項因爲有些瘦，所以顯得更長了，他看的時候想起牀上顧珏被逼到難耐時，昂起頭來那模樣，他眸色幽深，飛快將那頭髮綁緊了，而後移開了視線。
王海進來送喫的的時候下意識打量一番蕭彧的表情，只見帝王面無表情，全然看不出眼下心情。
王海讓人將粥與小菜放下，又爲蕭彧盛粥，蕭彧並不管顧珏，他自顧自喫起來，顧珏確實餓了，他與蕭彧在一起喫飯的時候太少，如今渾身不自在，但很快這不自在也沒了。
畢竟，也不是從前了。
他餓也不忍着，不虧待了自己，這會兒也自己舀了粥喝起來，這粥熬的恰到好處，如今正是可以入口的時候，喝下去胃部暖暖的十分舒服，顧珏便是有些難受，喫東西的時候，眉頭也舒展開來了。
蕭彧看着顧珏那模樣：“今日這粥不錯，賞吧。”
顧珏聽了並不做聲，默默的將那粥喝了個乾淨。
等喫的差不多了，桌上又讓人收拾了一番，顧珏與蕭彧沒有話說，兩人相顧無言，好一會兒，蕭彧衝着顧珏開了口：“爲什麼讓那狗剩將之前那狗送走？”
顧珏心口一跳，與蕭翀約定之後，他便有意疏遠狗剩，連帶着雪團也索性送走了。
“我不喜歡它了，看着它諸多厭煩，因此送走了。”
蕭彧看着顧珏：“爲何？”
顧珏冷笑一聲，藉口他早已經想好了：“太麻煩了，它太不聽話，到處跑，這宮中掉下一塊兒瓦片來說不準就要砸到一個貴人，因爲去尋它，我不是正惹上了顧憐月與麗妃嗎？所以我不喜歡它了。”
蕭彧皺了眉頭：“你不是這樣的人。”
顧珏心頭一咯噔：“不知陛下心中，我是什麼樣的人，連只狗都不捨得？”
蕭彧心頭有些奇怪。
顧珏並不是遷怒於人的人，他向來傻，喜歡往自己身上攬責任，出了事情，從來不會往別人身上推，這樣的人，活的自然很累，但也正因爲如此，蕭彧知道如何拿捏他。
如今他突然送走了之前已經取了名字的雪團，又與狗剩疏遠起來，先前因爲王氏一族的事情，他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頭埋了疑惑，並未來尋顧珏問清楚，如今聽顧珏這一番話，他已然覺得有詐。
“你要做什麼？”
顧珏心頭大驚，但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原來我在陛下心頭，果真是個連狗都捨不得的人，陛下倒是看得起我，我連喜歡的人都能放下，何況是一條狗呢？”他冷笑一聲：“如今在我看來，但凡是於我無益的東西，一律我便不喜歡，是，我是喜歡過那條狗，但，總歸也不過一條狗罷了，陛下說是嗎？”
蕭彧看着顧珏脣邊那抹淺笑，好一會兒，他移開了視線：“若是如此，朕派人將它殺了便是，一條不能討主人歡心的狗，活着也沒有什麼意思。”
顧珏一陣窒息：“他活着的意義不是討好我！他可以有其他主人。”
蕭彧回頭看着顧珏：“看，你還說你厭惡他。”
“厭惡與想殺它是兩碼事！”顧珏壓着心頭的忐忑，面上沒有露出一分膽怯來，他緊盯着蕭彧：“陛下厭惡我，會想殺我嗎？”
這話正是將蕭彧的注意力從雪團身上挪開。
蕭彧聽到這句話，果然皺了眉頭：“你在故意轉移話題。”
明知他在故意轉移話題，可蕭彧還是惱了，他不想說什麼，站起來轉身出了門，顧珏鬆了口氣，以爲蕭彧終於放棄了，哪兒知蕭彧出了門之後面色便冷下來。
外頭天色黑漆漆一片，王海提着宮燈，那燈光印在蕭彧臉上更顯得他臉色發沉：“顧珏送走雪團那天他可有見什麼人？”
王海一愣，當時他追出去了，但是顧珏回了昭陽殿，王海道：“奴才沒見顧公子見別人。”
蕭彧道：“他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的。”眯了眯眼睛：“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