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後宮其他地方議論紛紛的熱鬧,顧珏這邊越發安寧起來。
終於,到了選秀當天,後宮妃位的都得出來挑選秀女。
皇帝太后也親自去看了人。
最終選了一共十人入宮,據說是圖個十全十美的好意頭。
這些還都是路過的太監宮女聊天的時候說起,讓顧珏聽到的,顧珏並沒有在意,繼續寫他的佛經。
這日夜裏,顧珏如同往常一樣入睡,但是沒一會兒,他聽到外頭有些動靜。
他以爲是狗剩,卻聽着外頭略微有點兒響聲之後就安靜下來,緊接着,沒有多久,他鼻端嗅到了一點兒香氣。
顧珏心中最後的疑惑是,這是什麼味道,想着想着,他意識便有些發沉,沒一會兒,他睡着了。
王海讓人將裏頭的薰香撤了回頭衝着身後的人行禮。
他身後之人,不是蕭彧又是誰。
蕭彧揮手,王海便十分有眼色的下去,順道將一臉驚恐的狗剩給帶了下去。
蕭彧瞥一眼狗剩,眸色幽幽,到底沒說什麼,邁步進入。
房內已經沒有殘留多少薰香過後的味道。
蕭彧沒想到這輩子還有這樣一天,他竟會這樣偷摸的來見一個人。
他可以明目張膽的來嗎?
自然是可以,他是皇帝,這宮中又有什麼地方是他不能去的,但是一個月了。
從他開始給顧珏服藥開始,他心頭縈繞着一種複雜的感覺,竟然讓他無法面對顧珏看向他時的眼神。
蕭彧緩緩走到顧珏面前,眼下房內的燈光有些昏暗,他只能勉強看清顧珏正在睡覺。
他近乎貪婪的看着顧珏,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去。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的手落在顧珏的臉上。
蕭彧觸碰到顧珏肌膚的瞬間,那手卻又收回來。
他想起了這一個月來自己多少次午夜夢迴都是顧珏。
他不想見他,又十分想見他,心頭的矛盾讓蕭彧格外煩躁。
終於如今見到了,這煩躁卻半點兒沒下去!
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想錯了。
當時他明知道顧珏不愛他了,只說不要心,他這人在宮裏,得到他的人就好。
可如今卻發現,如今他人安安穩穩在宮裏了。
他的身子被調理好了,他有更多的時間了,他越發不滿足起來。
大抵人的貪念總是會因爲時局的變化而變化的。
顧珏裝出來的虛情假意他受夠了,對他冷淡無情,他也半點兒不想看見,說來說去,他還是想要顧珏如同當初一樣,真心實意愛他。
有句話顧珏說對了,他想要別人的愛,如今這個別人,正是顧珏!
是!蕭彧第一次在心頭承認了。
他從來厭惡男寵一流,自覺這輩子不會喜歡上一個男人,但是這一刻,闊別一個月的時間他心頭有個聲音明明白白告訴他,你在意他。
至少,如今顧珏這樣對他的態度,他就很不滿意。
蕭彧幽幽的看着顧珏,那手再一次伸出,這一次,他的指尖劃過顧珏的眉眼,而後是鼻樑,再緊接着是嘴脣,他沒有放開手,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人。
蕭彧那手漸漸往下,手放在顧珏的腹部,他知道如今這幾年什麼都沒有。
但是他會讓他懷上孩子的。
他們的孩子……
只要這麼一想,蕭彧便感覺身子有些發熱。
他情不自禁的湊上去,在顧珏緊閉的嘴脣上輕輕吻了一下,帶着熱切,或許還有點兒別的,但是很快,他想起藏鋒先前臨走之前說的那話。
蕭彧的面色黑沉下來。
這一夜,顧珏睡得格外的沉,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好了,一夜無夢,他本能覺得有異,到底也不是傻子,突然晚上嗅到一股子香味便睡過去,這怎麼感覺都不正常。
顧珏便問狗剩:“昨天晚上是你到房中來過?”
狗剩是眼睜睜看着蕭彧走的,他心裏亂的很,陛下晚上過來的事兒,公子顯然不知道,從前他還盼着顧珏與蕭彧二人能好,可待在顧珏身邊越久,他越是明白顧珏其實眼下恨不能出宮,真的不想與蕭彧有什麼牽扯。
若是告訴他,昨晚蕭彧過來過,而且還用了安神香,他只怕心頭要不好。
狗剩不太會說謊,但是蕭彧去上早朝沒多久他就想好了說辭:“不是奴才,是神醫派來的人,說是安神香,公子睡眠好點兒,這人便更精神一些。”
顧珏不覺得狗剩會說謊,他這麼說,他自然也就信了:“原來是神醫特地吩咐人點了安神香,難怪我昨夜睡得很不錯。”
狗剩看顧珏信了心頭說謊的愧疚感越發重了,他立刻顧左右而言他:“公子今日早膳想喫些什麼?”
顧珏不做他想道:“隨意就好。”
狗剩立刻出去準備了。
顧珏大抵是睡得很好,面色都好了不少,如今這人與當初以爲是癆症的時候自然是大不相同了,他已經不會咳嗽了,也感覺不到什麼病痛了,足以說明藏鋒的醫術真的很好,除了偶爾醒來的時候小腹有些隱隱作痛之外,顧珏幾乎感覺不到身體有什麼不適了。
顧珏用了早膳之後與先前一樣抄寫佛經,狗剩在旁邊伺候着。
比起顧珏這裏的冷清,蕭彧那兒倒是不冷清的,貴妃正來稟報關於那十位新選入宮的秀女如何安置的問題:“這是幾位入宮的新嬪妃的安排,請陛下過目。”
蕭彧並沒有看,但是道:“其中有位名叫鍾靈的,直接封爲嬪位,就賜住潮音閣。”
貴妃愣了愣:“便是當初選秀時蒙着面紗的那位?”
蕭彧道:“正是她,她不是說,只有夫君能看她的樣貌嗎?頗有意思,除了她之外,其餘的按照貴妃的意思來辦就是了。”
貴妃想起還在福寧宮的顧憐月,雖說不是突然選秀,選秀的事兒本也正是要辦的大事兒,可顧憐月剛入宮,又出過麗妃的事情,所有人都以爲陛下還會再緩一緩的。
沒想到如此馬不停蹄,而且,居然看着其中以爲秀女很在意的樣子?
貴妃腦子裏立刻想到先前見到鍾靈時那模樣,鍾靈的不是京官家中女兒,而是外放的文官鍾炳榮家中的嫡女,此人也算獨樹一幟,入宮選秀時,面上竟是帶着面紗的,當時貴妃看着她那做派便不喜,但蕭彧卻十分有興趣的樣子,還特地問了爲何要戴面紗選秀。
那鍾靈道:“我娘說過,我此生面容,只能給夫君看見,因此在未成親之前,不能讓旁人看了我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