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礪 >第二二二章 火候到了,上菜!
    文鴦沉吟,“新野公有謹身履道的名聲,以孝聞,誠如明公言,‘或可與之論順逆’;‘不過,河間王——”打住。

    母親臧太妃過世,司馬歆哀毀逾制,居喪過禮,乃“以孝聞”。

    何天微笑,“不過,河間王的賢名,更在新野公之上?不然,朝廷也不能以之鎮關東,對吧?”

    “呃……是!”

    關中天下要害,武帝曾頒詔,儲諸石函,藏諸宗廟,曰:非至親不得鎮關中;而司馬顒是“遠親”,本沒有長鎮關中的資格,但此人輕財好施,聲名素著,多有人以其爲宗室之賢者,因此,朝廷乃打破了武皇帝的遺命,以之鎮關中。

    “人不可貌相;”何天搖搖頭,“人言,亦未必可盡信啊!”

    頓一頓,“我的判斷是:初初之時,河間王必左趙而右齊、成都!甚至,執齊使送趙都是可能的!河間王或會起兵,但其本意,要助的,不是齊、成都,而是趙!”

    文、衛、李,再目光一跳。

    “只不過,”何天繼續說道,“河間王的動作,不會快,他會走一步、看一步,若齊、成都勢大,他會停下來觀望,看看,到底誰纔會是最後的贏家?趙勝,他就討齊、成都的‘逆’;齊、成都勝,他就討趙的‘逆’!”

    頓一頓,“一句話,不澆水、不施肥,只管摘桃子!”

    文、衛、李,相互以目。

    “我也只是瞎猜,”何天微笑,“到底何如,且走着瞧罷!”

    *

    對於河間王顒,何天是否“瞎猜”,尚不得而知,但對於孟觀,他的判斷,很快就被證實是正確的了。

    第二天,孟觀的回信到了。

    首先,孟觀對何天的“無恙”表示驚喜和欣慰;對何天首倡“復太子”的大義表示欽仰。

    其次,我賣何侯的面子,不會直接同齊王爲難——即是說,我不會出兵,抄他的後路。

    再次——

    可是,我也不能響應他的檄文,犯上作亂!

    事實上,遊說我響應齊王的人很多,但是,既然天命已定,還瞎折騰些什麼呢?

    我夜觀天象,“紫宮帝坐無他變”,此新帝必不敗之兆也!

    說到這裏,孟觀還倒過來委婉勸說何天,不要同齊王他們搞到一起去,不然,將來難免會受牽累啊!

    最後,很誠懇的表示,不管怎麼說,不管啥時候,我的大門,都是對何侯敞開滴。

    言下之意,你若被朝廷追捕,可以躲到我這裏呀?

    何天哭笑不得,心說,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再者說了,就算“紫宮帝坐無他變”,所應者,也該是司馬衷啊!幹嘛非得應在司馬倫身上呢?

    小孟,看來你真是要“不慎而自誤”了呀!

    *

    對於戰事,何天的判斷,更加準確。

    出崿阪關後,張泓、閭和、蔡璜繼續長驅南下,而齊王的前鋒,勉強北上,雙方遇於司、豫二州交界的陽翟。

    看看輿圖,看看齊王的前鋒走過的路,再看看張泓所部走過的路,前者的腳程,居然還不到後者之一半,正所謂“先發而後人”矣。

    乃大戰。

    齊王前鋒,一戰而敗。

    再戰,再敗。

    三戰三敗。

    無可奈何,掉頭回撤穎陰。

    “齊王回撤的速度,可比前進之時快多了!”文鴦指着輿圖,“陽翟至穎陰,六、七十里地,穎陰而陽翟,足足走了三天半;陽翟而穎陰,一天就到了!”

    “保命嘛,”何天笑一笑,“動作總是更快些的——不丟臉!”

    頓一頓,“張泓那邊呢?”

    “有些奇怪,”文鴦說道,“之前,進軍之時,曉行夜宿,不解甲、不卸鞍;打了勝仗之後,反倒慢了下來——”

    頓一頓,“並未追擊,由得齊王從容後撤。”

    “或者,”李秀說道,“雖然取勝,但傷亡也重,需要休整?”

    “不是。”文鴦搖搖頭,“陽翟之役,不算太激烈,齊王這邊,其實是一觸即潰——餓着肚子,這個仗,實在是不好打!”

    頓一頓,“齊王麾下,也不是沒有知兵的,見勢不妙,立即鳴金,並沒有硬打,因此,雙方的傷亡,都不太大。”

    “那就真奇怪了!”李秀說道,“看樣子,那個張泓,該是個有本事的,照理,該乘勝追擊呀?”

    “不錯!”文鴦點點頭,“打的好的話,一戰底定,都是可能的!”

    頓一頓,“這個仗,若由我來打,一定要乘勝追擊;若由孟叔時來打,那就更不必說了——他會不停歇的窮追猛打,不會給對手歇半口氣!”

    何天凝視輿圖,“陽翟之役之時,西路的孫輔、徐建,在什麼位置?”

    “大致在負黍亭罷!”文鴦指給何天看,“負黍亭——崿阪關以西三十五、六裏,距離陽翟,大致是一百五、六十里的樣子。”

    “這樣說來,中路、西路,已經拉開了距離,彼此不能呼應了。”

    “明公的意思——”

    “張泓是在等孫輔。”

    “明公是說,張泓擔心孤軍深入,獨力難支?”

    “不!”何天搖搖頭,“齊王的前鋒,數量上,雖比張泓所部多,但張泓、閭和帶的,都是宿衛兵,遠較齊王的精銳;況且,再敗之軍,飢疲交加,落荒而逃,何足爲懼?”

    頓一頓,“足爲懼者,是那個‘孫’字!”

    文鴦目光一跳,“明公是說——”

    何天微笑,“張泓不敢獨擅其功啊!”

    文鴦、李秀都不由“哦”了一聲。

    這個見地就深了!

    “之前,”何天說道,“孫輔的進軍,其實也是磨磨蹭蹭的,生怕一不小心,跑到張泓前頭去,變成第一個同齊王接兵;現在,你們看吧,‘陽翟大捷’的消息一傳到,他必然快馬加鞭,拼命往前頭趕,再不能叫張某人獨擅其功的!”

    “那,請明公的訓,咱們現在——”

    “次騫,兩萬斛的糧食,咱們拿不拿得出來?”

    “回明公——拿的出來!”

    “你麾下的奇才劍客、鮮卑騎士,能不能用?”

    “回明公——能用!”

    “好!”何天微笑,“既如此,火候到了,該上菜了!不然,齊王散了架子,再往回拼,可就難嘍!”

    頓一頓,“請江應元過瓊苑來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