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晉礪 >第二四一章 全中!
    齊王果入河間王之彀。

    並非沒想過這是離間計,但葛旟說的好,“若長沙王先動手呢?”——真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性啊。

    齊、長沙二王的心結既無以解釋,這條離間計就是個“陽謀”,就算你明知道是個坑,也得往裏頭跳。

    齊王一咬牙,“幹他阿母的!”派出路秀、韓泰二將,領兵直撲驃騎將軍府。

    路秀、韓泰,與葛旟同居“五公”之列;而長沙王由常山王改回本封之後,已由撫軍大將軍遷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齊王軍馬一動,即有人報知長沙王,長沙王即率百餘親兵出府,打馬疾馳而去。

    迎戰?

    不,目的地是宮城!

    留給路秀、韓泰的,只是一座空空如也的驃騎將軍府。

    路、韓正在錯愕,消息傳來:長沙王已入宮,閉諸宮門,奉天子詔,另遣軍攻大司馬府!

    路、韓破口大罵,“賊子敢爾!”趕緊撥轉馬頭,回援大司馬府。

    很快,戰場分成兩處,皆如火如荼。

    路秀、韓泰同長沙王“頭馬”董義戰於大司馬府前;“五公”的另兩位——衛毅、劉真,則兵分兩路,由東、西兩個方向,夾攻宮城。

    齊王使人執騶虞幡,唱雲:“長沙王矯詔!”

    然而,威力無比的騶虞幡,第一次失效了。

    不奇怪。

    目下,天子在宮城,騶虞幡卻出自大司馬府?傻子也不能相信,“長沙王矯詔”云云,出自天子的胸臆啊?

    董義指揮部衆,回以顏色,高呼,“大司馬謀反!”

    另邊廂——宮城的攻守,更爲激烈。

    宮城西,衛毅火燒千秋門、神武門。

    宮城東,劉真集中兵力,進攻萬春門,攻勢如潮,一度攻入外門。

    長沙王毫不示弱,奉天子幸萬春內門,宿衛兵仰見鑾輿,歡聲動地,猛力反撲,將齊兵趕出了宮城。

    羽箭往來如飛蝗,皇帝身邊的侍衛之臣,多有中箭傷亡的。

    是夕,城內大戰,飛矢雨集,火光屬天。

    本來,齊軍戰力不弱,數量也多,初初之時,是佔上風的,但打着打着,人心開始浮動了。

    關鍵是——皇帝不在手上啊!

    斥責齊王“謀反”的詔書,一道接一道從宮城裏扔出來,光空口白牙的說人家“矯詔”,管個屁用呀!

    人心一動搖,便撐不大住了。

    第三天,內變生。

    大司馬行參軍趙淵殺長史葛旟,執齊王冏,開府門,降於董義。

    齊王被自己的僚屬背叛,某種意義上,也算是他殺王豹的惡果罷!

    消息一出,大司馬府左近的路秀、韓泰,宮城東、西的衛毅、劉真,立即崩潰。

    齊王至御前,皇帝見堂弟五花大綁、披頭散髮、滿臉血污、神情慘淡的樣子,心下好生不忍,囁嚅着剛想說話,一旁的長沙王已看出皇帝有全濟齊王之意,搶在裏頭,喝道:

    “推出去!立斬於雲龍門外!恂首六軍,不待後命!”

    就這樣,齊王冏成爲諸王之亂中第一個未經法定程序而被公開處死的失敗者。

    齊王冏同黨皆夷三族,死者二千餘人。

    囚冏子超、冰、英於金墉城,廢冏弟北海王寔。

    赦天下,改元。

    彼時,李含屯陰盤,張方軍新安,正準備再檄長沙使討齊呢,收到消息,一齊發愣:

    啥?齊敗?長沙勝?

    而且,介麼快?

    手足無措。

    發過楞了,也只好先引兵還長安,再做打算了。

    何天對齊、長沙之爭的預判全中,“滿座英俊”無不欽服,都在摩拳擦掌,看看接下來,河間、成都二王的反應如何?若亦如明公所料,那,就該咱們上場了!

    長沙王向成都王“告捷”,然接到”“捷報”的成都王,一般的大發楞。

    他的動作,自然沒河間王快,兵馬還未出鄴——我還在等齊王幹掉六兄的消息呢!

    不然的話,以何罪討齊啊?

    現在——

    一般的手足無措呀。

    有人建議成都王,暗示長沙王上表,“迎殿下入輔政”。

    成都王正在琢磨,是俺自己寫信呢,還是找人委婉進言於長沙王?另有人說話了:

    “你‘輔政’可以,但不能‘入’,只能在鄴‘遙制’,不然,我是不幹滴。”

    誰對成都王說話介個口氣啊?

    太妃程氏。

    成都王如果“入輔政”,不可能把阿母一個人擱在鄴,但成都王太妃不樂意到洛陽過日子。

    其一,程氏是鄴人,眷戀鄉土。

    不過,這不是最緊要的。

    其二,最緊要的,鄴,住的舒爽啊!

    鄴是曹操封地“魏”的首都,同許昌一樣,同爲曹魏五都之一,自曹操克鄴至曹丕定都洛陽,前後經營了十七年,宮苑規制宏大,著名的銅雀園便是鄴宮的御花園;本書前文,左思所作之《三都賦》之《魏都賦》,寫的就是鄴的風光。

    曹魏都洛之後,許昌的戰略價值下降,但鄴的地理位置,扼控趙、魏,對安定河北,作用重大,因此,其戰略價值,不降反升,尤其是所謂三臺——銅雀臺、金虎臺、冰井臺,軍事防禦的價值極高,因此,司馬晉對鄴宮和許昌宮的態度大不同,許昌宮,基本廢棄;鄴宮,着意維護,因爲,誰也說不好,啥時候天子就“北狩”了呢?

    成都王屯鄴,便是以鄴宮爲官邸。

    先帝在日,程太妃只是個才人,洛陽宮苑雖大,但屬於程才人的,不過小小一隅,如何比得上偌大一個鄴宮,都是老孃一個人的?

    一個字:爽!

    若跟了兒子到洛陽定居,那個大將軍府,不論花多少力氣整治擴建,也不能跟鄴宮相提並論呀!

    所以,洛陽,老孃是不去滴。

    成都王侍母至孝,阿母這樣一說,“入輔政”的念頭,只好暫時打消了。

    長沙王似乎也很懂事,雖在朝廷,但事無鉅細,皆遣人就鄴諮成都王。

    但是,畢竟“諮”而已,尊重是很尊重了,可到底不算真正的“遙制”。

    成都王那個心,跟貓抓似的,又疼又癢,難受啊!

    難受的,不止他,還有個李含,以及河間王。

    初,吾以長沙王微弱,必爲齊王所殺,因欲以爲齊罪而討之,遂廢帝,立成都王,以河間王爲宰相,己得用事。現在,齊爲長沙所殺,成都、河間猶守藩,不如所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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