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十九頓時慌得連酒杯都要握不住。
靈鶴樓的人怎麼忽然就在外頭了?!
她只覺得手上一熱,原來是謝凡撫上了她的手,幫她一起握緊了杯子。
不知是不是死期將近,謝凡的語氣格外地溫和。
“先喝一口酒,壓壓驚。”
孟十九如夢似幻地飲盡,這才拔劍起身。
“快走吧,我替你攔着靈鶴樓的人。”
謝凡紋絲不動,垂眸倒酒,“孟宸這個身份一旦不能用了,日後我都不能陪着你左右了。”
他被酒氣薰炙的面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紅暈,甚是好看。
孟十九心頭又是酸澀,忍着淚意,不敢回頭。
“你放心,以後若尋着什麼上古的寶貝我都會替你留着,說不定能幫你查查身世。也算報答你一路幫我。”
“孟十九,你沒有別的話想說了嗎?”
她聽見謝凡這樣問道。
其實是有的。
那場兇險的幻境,讓孟十九好像捕捉住了情竇初開的味道。
“那個……”
孟十九一個回頭,徑直撞入了謝凡的胸膛。
“我前世種種你都看了,這輩子剛開了個頭,走得不算順利。但並無對你隱瞞之處,謝凡,如有一日,你能與我分享自己來歷,那我們也算是生死相知了。”
到那時,她才能公平地對謝凡展露心意。
房內靜得能聽清兩人的心跳。
忽然,房門被人突兀地打開,孟十九如觸電一般彈開。
門外赫然正站在一堆眼生的修真弟子,既不是凌壁谷,也並非此次來參加神瓔大會的任何門派弟子。
夭壽,被謝凡帶偏,忘了正事!
靈鶴樓的弟子,現在就在跟前了!
爲首的高挑女弟子,長眉斜飛,英氣十足,闊步走到孟十九跟前。
“你就是與師叔同行的劍靈宗孟十九?”
孟十九硬着頭皮,“……是。”
“我叫阮瑛,”女弟子話聲中氣十足,隨即恭恭敬敬地給孟十九行了個大禮,“多謝你護着孟宸師叔!”
孟十九還沒反應過來,蜂擁上來的其他弟子就圍住了‘孟宸’。
左一句‘師叔’,有一句‘師伯’地關心了起來。
謝凡則展現出了空前的熱情和善意,竟十足地像一個真正的長者了。
孟十九人都麻了。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謝凡分明是借了孟宸的身份,怎麼靈鶴樓這麼多人都睜着眼睛說瞎話?
對眼前的情況頗感不妙的還有一人,那就是凌壁谷的谷主方海。
他也沒想到靈鶴樓的人竟來得這麼快!而且各個都做足了陣仗要爲‘孟宸’撐腰。
看來,傳聞中孟宸爲人和善,廣結善緣並不是虛言。
方海趕緊緩和了臉色,對着衆人解釋道,“你們莫急,此事還要調查一番才能下定論。原本我只是擔憂孟宸一人在外,怕是……”
阮瑛護在謝凡身前,“方谷主是欺負我們靈鶴樓前陣子出事,便看不起我們了嗎?”
她身邊另一個容貌清俊的男弟子出來稍微攔了攔。
“阮瑛,不要對谷主無禮。外人還不知道靈鶴樓之事的可怕。我們千里迢迢趕來,也正爲了提醒各大門派!”
方海心思一動,趕忙追問。
“宋少主,說的可是靈鶴樓因擅用禁符遭天譴一事?”
阮瑛一臉憤慨,“話可不能亂說,什麼遭天譴,我們分明是被人迫害!”
宋影這纔將前陣子那事娓娓道來。
原來,靈鶴樓之前那名擅用了禁符的長輩竟也是受了靈鎖的脅迫。
靈鶴樓被全面冰封,因此才耗費了許多時間追查,不得不揹負罵名。
宋影感激的目光又投到孟十九的身上,感覺她就是最可愛的人。
“多虧了孟十九將神瓔大會上的‘靈鎖’之事揭露出來!否則我們如何能想到,一向和藹可親的師長性情大變,不僅暗傷樓主,還惹出這麼大的禍事!”
孟十九臉紅地笑笑。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
她也不是專門爲了靈鶴樓做的,怪只怪壞人的招數太單一。
話說到這裏,以宋影爲首,靈鶴樓的弟子索性整整齊齊地排列開來。
“劍靈宗今日之恩,靈鶴樓弟子必定銘記於心!”
孟十九這纔回過味來,原來靈鶴樓這些人不僅僅是爲了‘孟宸’的事來的,更重要的還是那個該死的‘靈鎖’。
她忽然想到一個關鍵。
“方叔叔,杜若師叔這一個月可曾離開凌壁谷?”
方海面上不解,“不曾。”
“那就怪了。”
孟十九陷入了沉思。
靈鶴樓距離這裏千里,靈鎖的掌控需得在一定範圍內纔可行。
杜若必須得前往靈鶴樓,那他又如何安然地‘分身’留在凌壁谷?
除非,除了杜若之外,還有人在用靈鎖,甚至不止一個!
這是一場有組織和預謀的計劃,逐漸滲透入各大門派的高層。
這麼熟悉的手法,孟十九手腳冰冷,她立刻聯想到了修羅一族!
孟十九拍案而起,“我們得再去看看杜若的屍體!”
方海自然不願師弟的屍身受辱,可面對眼前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他也沒能拒絕。
“也罷,到底也要還他個清白。我這師弟一向庸懦,怕是被人所利用。”
衆人一起出了門。
孟十九跟在謝凡邊上,小心翼翼地扯他袖子。
“孟宸?謝凡?你到底哪位啊?”
她差點就跟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告白了!
今夜的謝凡格外地好說話。
“你希望我是哪個?受人尊敬的前輩,還是身份不明的惡人?”
她喜歡哪個,謝凡就能變哪個嗎?
“小孩才做選擇,大人全部都要。”
孟十九不動聲色地牽起謝凡的手,“所以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我早年見過真正的孟宸,他厭倦了修真的生活。他用一道稀有的靈符將身份暫時換給了我。此符名爲‘替浮生’。可將他的生平替在我的身上,甚至連熟知的同門也無法察覺。”
孟十九大爲驚奇,世間竟有這麼神奇的符術?
“說是稀有的靈符,其實也不然。你猜,我已用過幾次了?”
謝凡面上浮起一抹詭異的嘲諷,他又恢復了那個淡漠孤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