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臉上帶着五個清晰的指印,但他的視線仍凝在孟十九受傷的手心。
孟十九懶得理他。
太子卻伸手跟她受傷的手掌十指交握,手心冒出一陣幽異的藍光,等孟十九再攤開手掌。
被割傷的部分已經復原如初了。
她嚇得都結巴了,“你、你、你還有靈力?”
大佬的能力也太變態了吧,在這種完全是別人主場的地方居然還能保住靈力。
那他的記憶是怎麼回事?
“那是什麼?”太子一臉茫然,只是輕輕拂過孟十九的手心,“好了,以後半夜不要躲在屋頂,你想來找我,白天請早。”
孟十九拉着太子的手,幾乎要跳起來。
“您不覺得自己有些與衆不同嗎?這種能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這有什麼奇怪,我若是普通,父皇怎麼會立我爲太子?”
太子的邏輯還挺嚴謹,“從小到大,想刺殺本殿下的人無數,正因如此他們纔沒得手。今日也算是跟你交個底。我身來異常不是普通人可以承擔的。”
除了刺殺,從他小時候起就有不少人將他視作妖邪。
生母是卑賤的宮婢,就連父皇也將他拋棄在皇家寺廟中,直到他七歲那年,因爲上頭幾個哥哥全部都不中用,這才把他勉強認了回來。
沒有人肯跟他親近,那些服侍的人,要不就懼怕他,要不就想利用他。
沒有一個是真心的,除了沈兒。
她好像很自然就接受了自己與衆不同這一點,太子也正因此對沈兒格外不同。
太子見孟十九不吭聲了,面上忽地浮起一抹諷刺,“怎麼這就怕了?”
孟十九隻是靜靜聽着,忽然張開雙臂撲過去,抱了抱謝凡。
她一下下輕撫着謝凡的後背,像極了安慰劍靈宗山下的大黃狗。
“你這輩子也是辛苦了。”
她記得芫華說過這張夢網是由所有人過去的回憶構成,所以孟府裏的爹孃是她父母的樣貌。
而謝凡很有可能在遺忘的過去裏,有過這一世的坎坷。
太子心頭一動,只覺得孟十九身上的味道格外令人安心。
他竟沒捨得推開,“你當真……不能跟沈兒一起嫁過來?”
孟九兒都對自己如此了,也不像是毫無情義的,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他還身居高位,難道只容得一個女人在側?
孟十九深吸一口氣,退出了這個懷抱,然後隨手給了太子一個爆慄。
“不能。你聽好了,我不管你是誰,在哪裏,只許選一個。否則他日有機會我就選他七八十個,同你一起放在後宮裏,讓你嚐嚐是個什麼滋味。”
“你不會有那樣的機會的。”
太子不知爲何,聽到孟九兒說要跟其他男子如何的話,就心頭盛怒。
而這種怒氣也熟悉得詭異,好像……好像他上輩子就被這孟九兒氣過無數次一般。
他將孟十九壓在牀上,孟十九卻並不怕他,她反而長出了一口氣,躺平到旁邊。
“太子,你想過沒有,究竟喜歡那個沈兒什麼?”
太子被問得茫然,“非得說出鐘意的點纔行嗎?”
“我不會因外表而誤判一個人,孟九兒,你自己之前行徑荒唐,欺凌弱小,只要現在肯改好,他人也不敢因爲你天生的胎記過分苛求。”
太子不滿她在自己身邊卻如此鬆懈,毫無作爲女兒家的嬌矜,簡直不把他當做一個男人。
“但你看重那清倌沈兒,確實是因爲那張臉,對嗎?”
孟十九一語中的,“即使不是喜歡,但你就覺得那張臉的主人應該在你身邊,受你保護,別人不應該欺負。”
太子的面色不太好看。
孟九兒這番話屬實說到了他心裏,他初見沈兒之際,確實正是這樣的感覺。
可她又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太子忽地怪道,“謝凡是誰?你爲何喚這人的名字,卻伸手打我?”
他的問題無人回答,孟十九睡顏沉靜,甚至還能聽到輕微的鼾聲。
太子無可奈何,正打算起身卻被孟十九拉住了袖子,“謝凡,別走……”
又是謝凡。
顧麟琅還不夠,現在又多出個野男人,這孟九兒是絕對不能要了!
太子這麼想着,動作卻儘可能地輕輕的,生怕驚醒了她的夢。
那袖子被抓得太緊,他實在鬆不開只好順勢坐在一旁,睡着的孟九兒跟白日裏跳脫的樣子截然不同。
她面容悲傷,眼角閃過點點淚光,很快就匯成一條明顯的溼痕,將枕巾都染透了。
“何事這麼傷心?”太子彷彿第一次認識孟九兒,對她的所有事都充滿了好奇。
這一夜,他睡得比平時都要好。
儘管他的牀被人佔着,他守了那個佔牀的小偷一整夜。
沈茯苓端着一盆熱水推門進來。
昨夜她操之過急似乎暴露了本性,謝凡對她已失了耐性。
更重要的是,自從孟十九出來搗亂之後,太子就不在聽她的話了。
她得儘早想辦法纔行。
可還沒等沈茯苓整理好臉上覆雜的神色,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一盆子的熱水都撒了出去。
什麼情況,孟十九爲什麼在這裏?!
她跟太子一起過了一夜?
起身的孟十九眼疾手快,藏在了太子的背後。
一盆熱水迎面而來,太子被潑成了落湯雞。
沈茯苓只得驚慌地擺擺手,顯示她並非故意,孟十九探頭出來做了個鬼臉。
“沈兒姑娘也並非如太子所說,性情溫良,否則怎麼會一見我和太子一起,便氣得要殺人一般?”
沈茯苓心頭大怒,卻也只能裝作無辜畏懼的模樣望向太子。
太子抹了抹臉上的水,面無表情地道,“出去。”
沈茯苓撇了撇嘴,委屈得要死。
孟十九面上得意,“你是說不出話,不是聾了吧,讓你出去呢。”
“你也出去。”太子冷冷地接了句。
孟十九的喜色瞬間消退,“給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