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茯苓恨透了孟十九，她更奇怪爲何以往用在男人身上皆可的手段，如今卻一點作用也沒有。
見到謝凡逐漸沉了下去，沈茯苓還來不及高興，腰際一疼，竟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給踹了下去。
她驚恐地回頭，正見到孟十九的身影。
“特意把謝凡叫過來，結果就這麼沒創意，只是想殺他而已嗎？”孟十九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劍。
那是她隨手從護衛的身上拿得，由於沒有靈力，這也僅僅是一把普通的劍而已。
沈茯苓掉下去的瞬間，死死抓住了孟十九的袖子想把他一起扯下去。
孟十九看也不看，揮劍就將那隻扯住自己的手直接砍落。
溫熱的鮮血潑灑在她的裙角，沈茯苓直直掉進了海里，她的神情疼痛而驚懼，看來即便是在夢網裏，生靈的痛感和死亡都是真實的。
孟十九望向謝凡沉底的那片湖面，正準備掉進去找卻被芫華給拉住了。
芫華已經恢復了原本孩童的樣子。
“你別下去，這張夢網已經逐漸失去效用了，說不定謝凡可以自己上來的，你下去就死定了。沈茯苓打得就是這個主意。”
芫華拼命地搖頭，“我不想你下去，你不是還有很重要的事沒做嗎？趁着夢網吸收謝凡的時候，我們說不定有機會逃出去的。”
孟十九愣了愣，此時天空莫名放晴，雷鳴電閃都悄然消失，和煦的日光又再次從層層的雲霧中透出來。
清風拂過湖面，波光粼粼，其餘船隻上呆立着方纔劫後餘生的人們，只有他們臉上的淚痕和狼狽顯示着剛纔曾發生過的慘劇。
孟十九看向那片已經平靜的湖心，忽然用力撇開了芫華的手。
“我不會放下謝凡一個人。”
如果這一切都是沈茯苓的陰謀，那她要的很有可能不止是謝凡的死這麼簡單。
甚至，她也懷疑這樣的手法就能讓強如謝凡隕滅嗎？
但他要是知道，自己拋下他離開，至少是會傷心的。
孟十九隻身投入了湖中，這裏的水冰涼的不可思議，她努力睜開雙眼尋找謝凡。
他就在湖心的位置，被那些鬼爪緊緊包裹着，手腳還在微微掙扎着。
她努力用手上的劍去劈砍那些鬼爪，但無論怎麼用力都無濟於事。
更奇怪的是，謝凡的右手深埋在湖心那座已經倒塌的女神塑像中，那裏正發出微弱的黃光，好像有什麼極爲重要的東西，叫他不捨得放手。
憋氣了太久，孟十九的意識開始有些模糊，她原本的水性就一般，被困在這裏更加難辦。
眼看着謝凡逐漸失去了生息，她毫不猶豫地將最後一口氣送了過去。
冰冷的湖底，脣瓣斯磨之間有種奇異的溫暖和柔軟，謝凡的眼睛猛地睜開，原本渡氣的接觸瞬間變成了曖昧的回吻。
他身上的禁錮已經完全解開。振臂之間，就將那些鬼爪化於無形。
孟十九已經看不到這些了，她所有的力氣也只夠維持在那一吻上。
孟十九雙眸緊閉，面色慘白。
“孟十九，你醒醒，我回來了。”謝凡伸手去探她的靈識，但不管他如何輸入靈力，孟十九都沒有任何反應。
一旁的芫華急了，“都叫她不要下去了。如今她的神識都渙散了，如果不用強力的符咒鎖住，孟十九一定會死在這裏的。”
謝凡下意識伸出右手，剛纔他在神女雕像廢墟當中找到了一張金色的符咒。
在看到這東西的第一眼，他便有感覺。
這應當是靈鶴樓的金剛符，至於爲何會被封在這裏，又怎麼會融入到神女的故事裏，就不得而知了。
“或許你該用這張符咒來試試？”芫華冷不防說了句，“她是爲救你才變成這樣的，無論如何你都該試試救她不是嗎？”
謝凡從未見過這樣的符咒，它不是由符師畫成的，而是集天氣間的怨靈之氣自然而成，上面沒有絲毫的正氣，反而容易招致邪祟。
使用這樣的符咒後果不堪設想，靈鶴樓怎麼會奉這樣的東西爲聖物，代代相傳？
可眼下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謝凡剛想動金剛符。
原本沒有反應的孟十九卻幽幽開口，“芫華，你今天的話……有點太多了。”
芫華心裏一咯噔，面上假笑道，“你沒事了呀，我還很擔心你呢。”
“別裝了，夜魅，我知道是你。”孟十九一把扯過‘芫華’的衣襟，“剛纔誘騙我拋下謝凡逃走，現在又想騙謝凡用金剛符。我到底想做什麼？把阮瑛和宋影給我交出來。”
眼前的‘芫華’忽然發出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聲，在一陣青煙中變回了夜魅的身形。
孟十九抓了個空，差點摔倒，謝凡只覺得她身上冰涼，索性將她攬入懷中抱着。
夜魅見這兩人行動親暱，不禁笑出聲來。
“我倒是沒必要幫阿茯了，她怕是瞎了眼，竟覺得能拆散你們兩個？”
孟十九沒什麼氣力，但還剩下了一張嘴。
“你可閉嘴吧，我跟大佬是堅定而純潔的戰友關係，沈茯苓一門心思鑽研男人，到頭來卻沒把自己當人看。”
她睏乏得很，身上使不上力氣，只能埋到謝凡耳側，“別殺她，但也別讓她跑了。”
謝凡淡淡點頭，眉宇間的戾氣不似從前那麼濃郁。
他單手抱着孟十九，另一手已經握住了仙劍‘龍澈’。
“你帶我們出去，我可以把你的貓還你。”
他們進來之前，那隻碧眼的小貓咪喝了謝凡的血，即便在夢網中可以拖延些時間，一旦出去它也必死無疑。
夜魅這纔有些怕了，她懷裏探出那隻碧眼貓咪腦袋，喵嗚地一聲朝謝凡狠狠跑了過去。
謝凡並無分毫的猶豫，當下就定住了它，龍澈的劍光掠過貓咪滾圓的身子卻並沒將它劈成兩半，只是將一串血珠斬了出來。
那是謝凡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