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這裏熱鬧,特意下來看看,”萬紅玉一點也不心虛,“若不是我來聽,還不知道你要撇下我呢。”
“我本來就沒打算帶上你,等你傷好了,我讓謝凡和孟十九把你送回商隊。”
芫華面上那股少年的羞赧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年齡並不相符的成熟。
萬紅玉紅了眼眶,“這樣你當初救我做什麼,讓他們把我殺了就是了。”
小衛隊意識到自己捅了大禍,這一下彷彿比之前誤傷萬紅玉的還要重。
他小心翼翼地道,“你們……不然好好談談?”
萬紅玉和芫華異口同聲,“你閉嘴。”
小衛隊縮了縮脖子,不敢再開口。
萬紅玉氣道,“我剛纔全聽到了,你既對我也並非無意,爲什麼不讓我跟着?”
“你以爲世間上的事只要心意相通,便都能成全?”
芫華十分頭疼,他指了指在邊上打架得江蘺和舒承顏,“你看到他們這樣還不懂嗎?有些心意說出來對他人只是妨礙和耽誤,藏在心裏又只會傷心,不如各自散了來得痛快。”
萬紅玉聽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扭頭朝樓上負氣地離開了。
旁邊的江蘺和舒承顏在拳腳上打了個痛快。
江蘺沒用法術,單論外家的本領其實比舒承顏喫虧不少,但他硬是接了對方不少拳腳,又生生還了回去。
他將這一路的苦悶,師傅叛宗的傷心,孟十九疏遠的無奈,全部傾瀉打了舒承顏的身上。
舒承顏理虧在先,他起初也只是單讓江蘺出氣,但軍人的血性翻涌上來難免認真,招招生風,拳拳到肉,打得難解難分。
兩人面上都掛了彩,筋疲力盡,兩兩無言。
最後還是江蘺先開了口,“你若當真覺得對不起十九,倒是……有一件事你可以幫得上,不過做了這件事,怕你就徹底跟丹國的國主爲敵了。”
“直接說。”
舒承顏抹了抹嘴角的血跡,“來都來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他心念一動,發現衆人都在此處唯獨少了那個使用陰毒骨鞭傷人的老頭。
“你們抓回來那人已經死了嗎?我聽聞他還曾是你的師傅。”
他總覺得孟十九單獨留下那個老頭另有一番用處。
江蘺拍了拍舒承顏的肩膀,倒是坦然了許多,“已經不是了。他一心傷害十九,早就跟我誓不兩立了。”
若是荊芥當真死了,他倒願意盡最後一份心意替荊芥收屍。
“他沒死,我們現在就去看看他背後到底勾結了什麼人。還要借用一下你的人,十九已經想好的對策,她故意讓芫華放水讓荊芥逃脫了。現在估計他找的救兵已經到了。”
江蘺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又伸手去拉舒承顏,兩人四目相接之處竟有幾分惺惺相惜。
芫華自己身上的事還不曾處理清楚,卻有心看江蘺和舒承顏兩人的合作戲碼,心頭直叫喚孟十九牛逼,能讓兩個水火不容的人攜手合作。
剛進入夢網的孟十九連打了幾個噴嚏。
他們入夢的時候穿越了一片厚厚的濃霧,遮擋了眼前的道路,她差點跟謝凡走丟。
回頭一看,謝凡還跟在距離自己兩三步的地方站着。
孟十九忽然就一陣安心,“剛纔那霧,好生古怪。”
見到孟十九發寒,謝凡二話不說,脫下外衣披到孟十九的身上,孟十九肩頭一暖,反而樂了,“我這是重新修煉不是入場旅遊,這點苦都受不了,還怎麼得了啊。”
“少廢話,穿着。”
謝凡只是固執地將外衣壓在她的肩頭。
“上次的夢境是多人過去的記憶共同結成的,你上次還是太子,說明在你那不記得的過去裏至少做了一段時間的太子。”
孟十九想到之前夢網裏的經歷就覺得好笑,“你癡迷上沈茯苓的樣子,簡直……!”
“那是因爲我以爲沈茯苓是你。”
謝凡的聲音溫暖而沉穩,“孟十九,若換做你當真能準確分辨一個容貌與我相同的人嗎?”
“當然能。”孟十九隻是莞爾淺笑。
她在妙音閣的幻境中都能準確分辨出真假的謝凡,換到這種無害的夢裏又有何難。
容貌還是其次的,謝凡這人的性格纔是最難模擬的。
比如現在,若是真的謝凡壓根就不會問這種廢話!
孟十九眸底閃過幾分寒意,不動聲色地準備拉扯自己手上的紅線,那是夜魅留在她手上的標記。
一旦觸發就能收束夢網,迴歸到真實。
“該說你聰明呢,還是說你真太瞭解謝凡?”
那個頂着謝凡臉孔的人說話了,他一把拉過孟十九的手,那根刺眼的紅線頓時暴露在眼前。
孟十九頗爲頭疼,又來,到底她要對付多少個假謝凡才到頭啊。
啪嗒一聲,手上的紅線直接被那個假人扯斷成了兩截。
孟十九意識到事情嚴重了,“你是誰?怎麼會在我的夢網裏?”
夜魅明明說過這裏是最安全的所在啊。
眼前,假謝凡的聲音忽然變得尖利刺耳,“這次,我一定會讓你再也醒不過來!”
他說罷,手上出現一把跟龍澈一模一樣的仙劍,朝孟十九揮來。
孟十九躲了躲,臉上卻被劍氣擦傷了兩道,直往下淌血。
她疼得呲牙,這纔想起夢網裏受到的傷害,在現實裏也是一樣存在的。
這人雖故意變作謝凡的樣貌,但修爲卻根本無法與之比較。若不是她修爲全無,抵抗起來絲毫不費勁。
孟十九聽得無比熟悉,她猛然間想到了一個最不可能的人——沈茯苓!
“你還沒死?”孟十九無比厭煩與她的糾纏。
沈茯苓的聲音終於清晰地浮現在耳邊,“還沒搶走你的一切,我怎麼捨得離開呢?”
她自從被孟十九踹進湖裏,就只剩下一絲神識。
只因是修羅族的緣故隱藏在孟十九的夢境深處保持不滅,誰知竟被她等到孟十九主動入夢來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