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頌就近在咫尺,憤怒的眼眸中,還隱約可見眼底的那一層其它情緒。
“林瀾,我特麼真的,想弄死你。”
林瀾笑着閉上了眼睛,眼角的一滴淚落在秦頌的手上,卻燒灼着他的心。
“如果可以,那我真的要謝謝你了,秦頌。或許一死了之對我來說,纔是最好的解脫!
你問我爲什麼要離開,這還用問麼?對!我就是在逃避!我想躲起來,讓你們都,找不到我……”
秦頌看着林瀾淚眼婆娑地就擒在自己手裏,心裏不知哪個角落,泛起一陣心疼。
沒想到,六年了,這個女人還是能讓他亂了方寸,遊走在失控的邊緣。
“逃避,有用麼?你躲得掉我們這些人,躲得了你的心麼?”
秦頌頎長的手指從林瀾的臉頰滑下,落在她的衣襟前,不輕不重地,點了點她心口的位置。
就像是被電流擊中了一樣,林瀾感覺到心臟一陣緊縮,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秦頌親手扯開了她心裏的那塊傷疤。
黑色的厚厚的痂被揭開,裏面是鮮紅的血肉模糊。
林瀾望着秦頌因憤怒而有些漲紅的臉龐,太陽穴的青筋暴凸,心裏其實是難過的,眼前這個男人,還不是爲了邢曉雯,爲了想替他死去的女友出一口惡氣?
就在一瞬間,林瀾便止住了眼淚,她怔怔地望着秦頌,
“想替你死去的女友來找我算賬了,是不是?你就是覺得邢曉雯的死和我有關,是不是?
“好,反正我已經回來了,要殺要剮隨你便!可是秦總,我們的私人恩怨,請不要連累星銳珠寶,可以麼?”
秦頌看着林瀾說出這麼一大摞沒頭沒腦的話來,只覺得自己當初發了瘋似的找她簡直是傻的可笑。
他氣急,一把將林瀾推開,拿起桌上那份早已準備好的協議材料狠狠地摔在了林瀾面前:
“好!這是你自己說的!我本來也就沒想着要找你們星銳珠寶的麻煩!
“大客戶合作的事情,你回去告訴趙鋒年,讓他不用擔心,天勤實業不是那種出爾反爾的三流企業!
“可是婚禮定製珠寶設計的事情,老子就是有意要找你的!老子就是要讓你林瀾!來給我設計!如果你不答應,有什麼樣的後果那我可真說不準!”
林瀾被秦頌一個力道推出了幾步遠,高跟鞋一崴,重心不穩地摔在了地上,離落地窗近在咫尺。
她下意識地用手撐住了自己,一擡頭,便看見高聳入雲的落地窗外,巨大的高度落差使得馬路上來往的車輛猶如玩具小車一樣渺小。
路上的行人,穿梭的車輛,馬路上因爲日光照射而泛着油亮的光澤……
這一切在一瞬間被林瀾看在眼裏,直接刺激着她的大腦,激活了封塵已久的記憶,眼前情不自禁地又浮現出當年那一幕:
她剛走上實驗樓五樓,朝着生化實驗室的方向走去,幽暗的走廊盡頭是室外強烈的光,窗戶打開着,
她快速地跑向了窗口,想要伸手拉住邢曉雯,卻只見着粉色紗裙一溜煙地消失在窗外,
她急忙探出窗外的那一刻,只看見邢曉雯墜地的瞬間,悶地一聲,暗紅的血液從她的嘴角和鼻孔中流出,她的眼睛還睜着……
儘管是在五樓,可林瀾把這一切看得真切,她彷彿還看見邢曉雯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樓上窗口的她,眼神恐怖,觸目驚心……
……
“啊!啊!————”
突如其來的恐高和視覺衝擊,林瀾被記憶深處巨大的漩渦拽入了那片逃脫不了的陰影,不可自抑地顫抖了起來,她雙手捂住自己的腦袋,驚恐地叫出了聲。
秦頌被她這一舉動着實嚇了一跳,脫口而出罵了一句:
“你特麼鬼叫什麼!”
結果轉過頭來就發現林瀾的異常,他不知道林瀾這是怎麼了,對於她過去所經歷的一切,秦頌一無所知,一時間愣在原地,
下一秒,他立刻反應過來不太對勁,趕緊上前想要扶起林瀾:
“怎麼了?!林瀾,你怎麼了?”
林瀾仍舊被過往的痛苦記憶困在這該死的創傷後應激障礙裏,
她抖得厲害,甚至不敢睜開眼睛,只覺察到有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扶在她的肩上,便像是尋到了救星一樣,一頭紮在了秦頌的懷中。
“怕……我怕……”
林瀾在秦頌的懷裏顫慄着,艱難地擠出兩個字。
秦頌有些慌了神,他不明所以,便問林瀾:
“怎麼了?林瀾?你怕什麼?”
林瀾仍舊是不敢睜開眼睛,極力地挪動着自己的身子,想要遠離窗邊,可是渾身就像是被人抽去了筋骨一樣,靈力盡失。
秦頌覺察到她應該是想要站起來,可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會讓林瀾如此狼狽,如此失常。
他二話不說,伸手將林瀾打橫抱起。
心裏卻忍不住驚呼:這麼些年過去了,怎麼還是這麼輕?都不會長肉的麼?
他把林瀾放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上,然後給這個抖得不停的小女人披上了自己的西服。
一通操作下來,縱使辦公室冷氣嗖嗖,這位秦大老闆身上也開始冒汗了。
他低着頭看着林瀾仍是沒有緩過來勁兒,不免有些擔心,更是怕在他這兒出了什麼岔子,回頭掰扯不清楚。
畢竟,中間還隔着一個兄弟,杜皓。
他轉身撥通了內線電話,梁祕書接的。
“秦總?”
“嗯,讓醫務室來兩個醫生到我辦公室,最好讓宋主任親自過來。”
梁祕書一聽,有些訝異,老闆身體一直棒棒的,今早也沒見什麼異常,這是怎麼了?忍不住問道:
“秦總,您怎……?”
“我沒事!你趕緊讓宋主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