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還沒見到來人,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兒,甜得膩人,林瀾輕輕一嗅,過量的黑鴉片薰得腦殼隱隱發麻。
“喲,嫂子來了!”
許洲和一旁的幾個男人又鬧騰了起來,一聲嫂子喊得格外順口。
芮雪依舊是標準的網紅打扮,一開口說話,嗲得雞皮疙瘩散落一地: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哦,週五晚高峯堵車呢,讓你們久等啦。”
說話的時候還做作地扭了一下。
林瀾聽見這聲音,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好巧不巧地,就被秦頌看在眼裏,差點沒笑出聲來。
他很快收斂起嘴角那一抹笑意,又恢復成慣常的淡漠臉,朝芮雪指了指身旁的位子:
“別得瑟了,趕緊坐下來。”
語氣不鹹不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芮雪倒是覺得秦頌這一出表現得還挺關心她的樣子,心裏莫名有點小得意。
她借勢又湊到秦頌耳邊小聲耳語了兩句,眼神卻死死地盯着斜對面坐着的林瀾。
雖然只是無關緊要的三倆句話,但是她就是想當着林瀾的面,堵得她咽不下也吐不出。
林瀾自然是覺察到有一抹狠戾的眼神朝自己投射過來,揣着明白裝糊塗,這邊也乖巧地拿過杜皓的湯碗,伸手給他盛了一碗澳龍煲粥。
“別光顧着喝酒,你前兩天去x市沒少喝吧?”
林瀾小聲耳語道,說着把碗放在了杜皓面前。
正和許洲還有幾個同學閒聊的杜皓,立刻展了笑顏,抓着林瀾的手放在嘴邊輕輕啄了一下:
“你怎麼知道的?前兩天被x市那邊的同事灌得爛醉,紅酒洋酒摻着喝,真夠嗆的。”
他舀了一勺粥喫進嘴裏,朝林瀾笑得特開心:
“你盛的粥,怎麼這麼香啊。”
這一番親暱的互動,又引來了衆人的抗議,說怎麼老是大庭廣衆之下撒狗糧,太犯規了,說着又要給杜皓灌酒,後來乾脆改成了讓杜皓和林瀾當着他們的面喝交杯酒,索性開始催婚:
“快快快!你看看,秦總這都要浪子回頭英年早婚了,你倆也趕緊的!乾脆也趕在今年結婚得了!”
“就是就是,雙……雙喜臨門,讓大家夥兒好……好沾沾喜氣啊。”
說話的是沈毅,酒已經喝得有點多了,舌頭捋不直,胳膊還掛在許洲身上吊着。
“那不行,先來後到懂不懂啊,都別跟我搶風頭。”
秦頌突然開了口,一邊端起酒杯一邊說道:
“要結也得排在我後頭,不許彎道超車,不然,我可是要砸場子的。”
秦頌一句半真半假的話說出口,衆人皆是一愣。
杜皓捏着酒杯的手一抖,灑了幾滴出來。
許洲和沈毅還有好幾個哥們兒被秦頌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嚇得酒醒了一半,沈毅大着舌頭說:
“秦老闆……你……你你這……”
林瀾更是聽得心頭一驚,睜大了眼睛看向他。
“哈哈哈哈!你們這幫傻憨批!老子開玩笑呢!聽不出來啊!這特麼還當真了?都酒喝多了吧!
“但是,‘不許超我前面結婚’這句!這是真話!”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嘻嘻哈哈好一陣鬧騰,杜皓氣得給秦頌的酒杯裏倒滿了酒,難得扯着嗓子喊話,逼着他一口悶掉:
“媽的秦頌你個臭小子!嚇老子一跳!還以爲你要幹嘛呢!這得罰酒!喝!給我都喝了!”
秦頌但笑不語,看着杜皓往手裏賞了滿當當的一杯酒,二話不說仰頭全倒進嘴裏。
杯酒入肚的那一刻,他不可覺察地閉了眼睛,在鐳射燈奪目的光線中,嚥下了所有不爲人知的、極盡瘋狂的念頭。
他心裏唸叨:“老子開玩笑的”這一句,纔是真的假話。
這個瘋狂的晚上,一桌人喝得東倒西歪,連帶着芮雪和林瀾都被灌了好幾杯,還有其他幾個大老爺們兒帶的家眷,兩三個姑娘也跟着都喝多了。
衆人飯後的娛樂項目,有幾個人在牌桌上耍得不亦樂乎,還有人抱着話筒死不撒手,扯着嗓門嚎叫着。
沈毅和另外幾個富二代居然還偷偷摸摸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幾個氣球和兩把奶油槍。
“你們幾個,這是想幹嘛?在這兒吹氣球麼?”
秦頌瞧見了,忍不住開口問道。
沈毅看着他,嘿嘿一笑,意味深長地說:
“秦老闆果然就是不一樣,久經沙場啊!啊哈哈哈哈!一眼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秦頌邪魅地吐了口菸圈:
“靠,老子早就戒了這玩意兒,你們纔開始吹?悠着點兒吧哥幾個!”
林瀾遠遠地倚在貴妃榻上,聽見秦頌和沈毅的一番對話,忍不住朝他們看了過去。
秦頌背對着她,勁瘦高挑的背影能看出他時常健身的肌肉線條,寬肩窄腰,標準的倒三角,沈毅和許洲那幾個窩在沙發裏的富二代,和秦頌一對比,顯得頹然了許多。
恍惚之間,林瀾看見沈毅把幾顆氧化亞氮的金屬彈拿在手裏叮噹作響,而後塞了一顆進奶油槍,再把裏面的氣體灌進了氣球裏。
芮雪坐在沙發的那一頭,醉醺醺地嘀咕着:
“這幫爺們兒真敢玩,居然在這裏打笑氣彈!這兒可不是夜店啊……”
跟着沈毅一起來的那個妹子撅着嘴接了話茬兒:
“可不是嗎,哎喲他最近就迷上這個了,隔三差五地就要吹氣球!一吹就停不下來!”
林瀾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在國外也有很多人喜歡在夜店裏打笑氣彈,能玩得更high,整個人都瘋了一樣的哈哈哈哈笑個不停。
這玩意兒雖然不是毒,但是也上癮。
她只是沒想到,秦頌也玩過,而且聽他的口氣,玩得還挺早。
就在這麼一瞬間,林瀾突然意識到,闊別六年,這期間的時光,他們各自荏苒,有太多的故事,是自己一個人揹負着,而對方卻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