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心頭一滯，翻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感。
“阿皓，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放鬆一下？飛機餐不好喫，要不要我再給你加個餐？”
林瀾深吸一口氣，面帶微笑地問道，對杜皓說話的聲音也竭力保持着淡然的語氣。
男人寬大的喉結上下聳動了一下，默默地點了點頭。
杜皓回到房間，在浴室裏悶了好一會兒纔出來，渾身透着水汽，穿着睡衣走出來的時候，看見林瀾爲他盛好了牛肉粥，一盤清炒芥藍和一碗醋溜海蜇擺在旁邊，頓時讓人升起了食慾。
從早上到現在，杜皓什麼都沒喫。
他實在喫不下。
坐在餐桌前，杜皓端起粥碗，嚐了一口滑蛋牛肉粥，不鹹不淡的口感，牛肉鮮嫩筋道，入口香醇，是他最愛的味道，林瀾親手煲的。
他默默地喫完了一整碗粥，林瀾就一直坐在他旁邊看着，見他放下碗，又問道要不要再添一點？
說着，便拿過他面前的空碗準備起身。
杜皓伸手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瀾瀾，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杜皓說完這句話，兩人霎時定格在了這個瞬間。
許久，林瀾才緩緩地從杜皓手裏抽了出來，她慢慢坐下，看着杜皓：
“你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解釋的？”
杜皓訝異於林瀾的冷靜和淡定，他想過她會有各種激烈的反應，喫驚，憤怒，哭鬧，甚至是歇斯底里，可是唯獨不是這樣，理智且平靜淡然。
即便如此，他還是一五一十、一個細節都不落下地跟林瀾詳細地描述了一遍昨晚經歷的一切，還包括之前和Summer發生的那一系列關於暗戀和告白的事情。
杜皓認爲，在這樣的時刻，他有必要盡數坦白，他不想讓林瀾沉溺在猜忌和疑惑之中，他不想讓林瀾自始至終都矇在鼓裏，他不想欺騙和隱瞞。
“……我真的，在這之前就已經和Summer說的很清楚了，我和她之間沒有可能，她也知道，我有多愛你。我之所以從來沒有跟你提起過這件事情，單純是希望你不要多想。
“可是，我從來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昨晚的一切，都很荒誕，也很離奇，甚至詭異。
“我有很多疑慮，尤其懷疑是不是和我們一起去的那個Jason搞的鬼，你知道他，我有跟你提過的，這個人，很卑鄙，以前只是覺得他工作能力上有所欠缺，現在徹底發現他是人品有問題。
“我說了這麼多，並不是想爲我自己開脫，錯了就是錯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些事情發生的經過。
“我現在……很內疚，對你，對Summer，都感到萬分抱歉。”
杜皓臉色暗沉，下顎泛起了青色的胡茬兒，一夜之間變得有些憔悴，煩心事足以讓人神色消沉，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瀾，後者卻一直低着頭，捏着手裏的一團紙巾。
畢竟，誰都沒有辦法做到毫不介意。
正如林瀾也在糾結要不要告訴杜皓她與秦頌發生的一切，以前的，現在的。
“瀾瀾，我真的……很對不起你。我知道我不能奢求你的原諒，但請你一定相信，我是愛你的。你打我、罵我、撒氣發火，都可以宣泄出來，別這麼忍着，好麼？”
杜皓說着說着，紅了眼眶。
他看着林瀾臉色蒼白地坐在他身邊，不停地絞着手裏的紙巾，柔軟的紙巾早已被她揉捏成小小的一團，仍不肯鬆開。
杜皓以爲面對他的坦白，林瀾一直在隱忍着，忍着怒氣與傷悲，忍着歇斯底里與怒火中燒，所以纔會表現出如此的平靜，可是他並不知道，早在昨晚，林瀾就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
“沒有，我沒有忍着……”
過了許久，林瀾終於開口：
“阿皓，我昨晚，的確是非常擔心你，心裏似乎是有感應的，總覺得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纔會一直沒跟我聯繫。
“我給你打了許多電話，可是你都沒有接，後來終於接通了，我就聽見……聽見一個女孩子的哭聲，還有……”
林瀾輕聲說着，可是輕飄飄的聲音傳進杜皓的耳朵，卻如同巨石墜心一般，驚詫不已，他最後的防線在這一刻轟然崩塌，洪水猛獸頃刻決堤。
杜皓瞪大了眼睛站起來，看着林瀾說：
“什麼？你說什麼……你昨晚……就知道了？電話接通了？你打來的電話……被接通了？！”
杜皓立刻抓起桌上的手機，再一次翻找出通話記錄來，果然發現，在紅色未接來電的上方，赫然有一通已接來電的記錄，詳細顯示通話時長爲2分51秒。
手機“砰”地一聲墜落在地板上，杜皓再次開口，那聲音抖得厲害：
“瀾瀾……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爲什麼還這麼平靜？你爲什麼……不生氣？爲什麼不對我發火？爲什麼？！”
他不理解了，完全不能理解這一點，自己一直是擔驚受怕快要死掉的感覺，生怕林瀾知道之後會崩潰，會失望至極，會就此對他不理不睬，可是沒想到，林瀾淡定得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電話裏的她聽不出任何情緒，還答應來接機。見到面的時候，還對他報以溫暖的微笑，摟入懷中，也分外親密，甚至還貼心地給他加餐。
杜皓滿腹疑問，甚至變得更加激動，他質問林瀾：
“爲什麼啊？你難道都不生氣難過嗎？！我做出了這樣不堪的事情，你難道不應該對我充滿了失望與憤怒嗎？！又或者你……是不是故意這樣表現的？故意裝作毫不在意？
“還是說……你不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