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皓從一樓大廳的消防通道突然推門而入的那一刻，着實嚇得Summer渾身一凜，倒吸一口冷氣。
她整個人愣在那裏，驚恐地看着眼前站着一個高大的男人反手將消防門摔上，叉着腰堪堪地喘息着，一言不發，皺褶眉頭看着她。
“爲什麼不接我電話？”
杜皓沉聲問道。
Summer低下頭，小聲地說：
“不想接。”
“那爲什麼要辭職？！”
“不想幹了。”
“爲什麼……”
杜皓不依不饒，可是話還沒說完，就被Summer打斷了：
“哪有那麼多爲什麼？我就是不想再被人議論紛紛，不想再這樣悶悶不樂總是打不起精神來，更不想再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每天還要面對你！”
Summer幾乎是歇斯底里一般地，越說越激動，最後乾脆朝着杜皓吼道。
看得出來，她哭了很久，導致兩個眼皮腫得老高，臉頰倒是被淚水洗刷得愈加白嫩。
是啊，都這樣了，還用得着問爲什麼嗎？
小姑娘臉皮薄，前有突如其來的一夜失身，後有被人指着脊樑骨議論紛紛，Summer從小到大都是安安穩穩，中產家庭出生的乖乖女，素來低調謙遜，哪能受得住這樣的非議？
杜皓看着她，心裏那股歉疚與自責又再一次涌起，他沉默了很久，走到Summer跟前，和她一起坐在了樓梯階上。
兩人就這樣並肩而坐，Summer身上帶有的那股淡淡的甜香，幽幽地飄散在杜皓的鼻息間，像糖果的味道。
“我沒有同意你的辭職申請。”
杜皓如實相告。
Summer倒是沒想到。
“爲什麼？”
小姑娘嗓子啞啞的，一臉不解地問道。
“如果是因爲早上Lucy的無理取鬧纔想辭職的，那真的沒必要，不能因爲她這樣沒品的人和這樣沒品的行爲，你就要放棄這一年多的辛苦付出，你在高勝財團的發展潛力還是很大的……”
“不完全是因爲她，”
Summer幽幽地說道：
“主要還是因爲你。”
儘管也猜到有這樣的緣故在其中，但是杜皓在潛意識裏不願意把她的辭職和自己聯繫到一起，他不想因爲自己的緣故，讓Summer承受職業身涯的負面影響。
“我真的不知道以後再怎麼去面對你，我現在這樣，很痛苦，痛苦到已經開始影響我的正常生活了，我沒有辦法靜下心來好好工作，也沒有辦法在八小時之外的自由時間裏好好生活，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關於你。
“如果我繼續在高勝，每天都要面對這種煎熬，還有那一羣愛聽八卦的同事，他們不知道在什麼幽暗的角落裏伺機等候着看我的笑話……
“所以，我想要給自己一個空間，一個全新的環境，開始一段新生活。難道這樣也不可以嗎？”
Summer說着說着，聲音漸漸哽咽。
杜皓嘆了一口氣，思索許久，他甚至不敢側頭看Summer一眼，小女生輕輕吸溜鼻子的聲音聽上去滿是委屈。
“不如……這樣吧，最近這段時間，給你放假。”
“啊？什麼？”
“你不是到現在都沒有休年假嗎？乾脆趁着這段時間，休息休息，也給自己一點時間，靜下來好好想想。
”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把眼光放得長遠些，你的轉正報告我已經提交總部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這段時間，你好好休假，等回來再想辭職，也不遲。”
如此誠懇的一番建議，Summer倒是真的聽到了心裏去。
儘管休假申請非常順利地就被財團HR批准了，Summer還是非常盡職地做完了所有的工作交接，甚至預先安排好休假期間的各項工作進程之後，才正式開始了她的假期。
沒有Summer在公司的這些天裏，杜皓居然還有點不習慣。
這樣的情況令他始料未及，好幾次習慣性地走到Summer桌前想要把手裏緊急的工作安排給她，卻只看到乾淨簡潔的桌面，和空空蕩蕩的椅子，無比冷清。
給Summer代職的那個小夥子儘管入職兩年多了，但是工作起來，無論是時效性還是工作內容的準確性上，都要比Summer差了一大截，杜皓有幾次差點想要開口訓他。
一週之後的項目預審會，杜皓差點因爲別的事情耽擱了，代職小夥兒也沒想得起來提前一天提醒他，以至於一早接到通知下午三點開會的消息的時候，杜皓有點懵。
代職小夥兒也是一臉茫然，撓着頭紅着臉說自己也忘記了。杜皓追問他材料呢？準備了嗎？
……還沒準備好。
杜皓頭一次感到難以言喻的失落，這種感覺，讓他有點困惑，有點不知所措。
然而，正當他忙着準備下午上會報告材料的時候，郵箱裏來了一封新郵件。
寄件人是Summer。
杜皓不禁感到意外，點開一看，沒有任何正文內容，卻在附件裏發現了下午上會需要用到的所有報告和PPT。
那一刻，杜皓盯着電腦屏幕，腦海裏卻浮現出Summer清純的臉。
也是多虧了Summer及時的遠程協助，下午的預審會上，有關遠東國際的授信評覈初步通過，忙了這麼久，總算能鬆口氣。
杜皓默默地給Summer發了一條信息表示感謝，卻沒等到Summer往常那般熱情的回覆，沒有微笑的可愛表情，沒有小女生愛用的顏文字，沒有任何迴應。
遠端的另一邊，Summer拿着手機看見杜皓髮來的感謝的話語，默默地退出聊天界面，點開了繆柚，那個記錄女生生理期的App，看着屏幕上今天日期的顏色，眼神空洞，腦海閃白。
今天應該來大姨媽的，但是她還沒等來。
這一整天，杜皓只覺得自己心裏有一個很小的角落，塌陷了。
那種感覺和林瀾帶給他的幸福與快樂截然不同，不似以往那般安穩的幸福，和握在手裏的快樂，而是捉摸不定的，虛無縹緲的，卻又隱約存在。
最近幾天和林瀾的聯繫也並不多，除了早安晚安，似乎也沒有別的話題可以多聊幾句。
面對自己的一次失控，就像是引發了一場蝴蝶效應，杜皓感覺許多事情在冥冥之中，都在發生微妙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