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兩人又回到了這裏。
只是,如今的他們,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對小情侶,甚至,連做朋友都是一種奢望。
隔着熱騰騰的菜餚冒出的煙火氣,秦頌看着林瀾低眉順眼地坐在他對面喫着菜,心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安穩和幸福感,雖然他知道,這種幸福是短暫的,這樣的安穩也並不屬於他。
林瀾發現了秦頌炙熱的目光,她微微有些臉紅,沒好氣地問他:
“看夠了沒啊,能不能好好喫飯。”
“看不夠啊,怎麼喫。”
秦頌潑皮耍賴最擅長,他嬉皮笑臉的一句話,惹得林瀾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秦頌嘿嘿一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冰可樂。
林瀾見着他跟自己一樣喝的是飲料,深覺奇怪,這個男人居然不喝酒?
秦頌自然發現了她的眼神盯着自己的杯子看,心下了然,笑着說:
“我一會兒還要送你回去,哪能喝酒啊。”
林瀾心裏一抖,居然是因爲這個。
“你也可以不送我的,我自己打車也挺方便。”
“你開什麼玩笑?跟我出來喫飯,完了讓你自己一個人打車回去?長得這麼漂亮的女人,大晚上一個人打車,誰借你的膽子?”
秦頌眉頭一皺,十分嚴厲的口吻,卻句句惹得林瀾想笑,有這樣變着法子夸人的嗎。
秦頌看見林瀾的表情總算有些緩和,心裏也跟着明朗起來。
“你……沒帶芮雪來這兒喫過飯?”
林瀾忍不住想問。
“帶她來幹嘛?回頭又要跟老子矯情了:哎呀這裏好多蚊子噢!哎呀這兒好多油煙!哎呀這個碗碟都沒洗乾淨呢……聽着就霧燥!”
秦頌一頓吐槽,倒是模仿芮雪的動作和姿態還真有點神似,逗得林瀾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可真夠損的,好歹人家就要轉正了,矯情就矯情唄……”
林瀾說到這兒,自己也覺得有點尷尬,突然就說不下去了。
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許久,秦頌才低着頭,啞着嗓子說了四個字出來。
林瀾一怔,擡眼瞥見秦頌修長的手指默默地放下筷子,
“訂婚宴上我看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我特麼就後悔了。”
秦頌一字一句地,說出了他心底最真實最強烈的念頭,
“我以爲,這麼些年對於你的突然離去、從我的生活裏漸漸消失杳無音訊,隨着時間的流逝我總算可以強迫自己接受這樣一個事實了,
“我強迫自己開始新的生活,開始做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陌生的秦頌,我變得暴躁,變得冷漠,變得越來越張狂。
“直到那天,我又再一次看見你,那個長大成人的林小瀾,變得溫婉,變得優雅,變得美麗又迷人,我開始慌了,我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纔好,
“明明已經習慣了沒有你的日子,怎麼突然又要接受你回來了的事實,還變成了我好兄弟的女人?”
秦頌竭力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看上去太激動,可是脖子上暴凸的青筋和上下聳動的喉結,無一不在昭示他內心的不可自抑。
林瀾緊緊地抿着嘴脣,無語凝噎。
秦頌說的每一句話,在她心裏,都有着不謀而合的感觸。是啊,明明都已經習慣了失去彼此,命運爲什麼又要讓我們遇見呢?
秋天的晚風吹在身上,涼涼的,夜色朦朧,院子裏暖黃的燈光懸掛在玻璃頂篷上,他們四周還坐着好幾桌客人,喧鬧着,嬉笑着,成了他們二人露天晚餐的陪襯。
林瀾不自覺地用手在自己的胳膊上細微地摩擦了一下,秦頌察覺出氣溫的變化,猜測她覺得有些微涼,於是脫下自己的西裝,走過去給林瀾披上。
原本林瀾還想拒絕,她覺得這樣太曖昧了,然而西裝外套卻被秦頌強制按在了肩膀上:
“趕緊穿着,凍感冒了怎麼辦?杜皓他……”
秦頌說出杜皓的名字,驀地想起倆人最近有些變故,就又打住了話頭。
“不依賴他,我可以照顧自己啊。”
林瀾知道秦頌的顧忌,她適時地說了一句解圍的話,倒是引得秦頌忍不住問道:
“那你能說說你倆到底遇到什麼問題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