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手機，想要給林瀾打電話。
傍晚的時候收到她的微信，簡短的四個字停留在心上，揮之不去。
將要按下通話鍵的那一刻，手指懸停在了空中，和林瀾一樣，杜皓的心裏也在敲着鼓：時至今日，還能這樣來去自如地聯絡她嗎？
想要打電話又有些猶豫，發文字又覺得太累，也表達不清，索性就發了語音給她：
“很抱歉這麼晚纔回復你。說實話，這些天過得挺累的……我……並不好。”
消息發送出去的那一刻，杜皓吐出了一口濁氣。
車子剛發動，林瀾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杜皓莫名有些緊張，他深呼吸一口，才按下了車載藍牙電話。
“喂。”
“瀾瀾。”
杜皓聽見林瀾聲音的那一刻，嗓子裏堵得厲害。
這貌似是他們兩個人分手大半個月之後的第一次通話。
“你……在家嗎？”
不知怎麼的，林瀾竟然覺得這個通話氛圍有些尷尬，有千言萬語想說，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呃，不在，我在回家的路上。”
杜皓說完，停頓了一下：
“我今天，陪Summer去檢查的。”
“嗯，我看見你朋友圈的B超圖了，emmm……Summer她還好嗎？”
林瀾忍不住想關心一些那個小姑娘。
“跟我一樣，也不太好，今晚剛捱了她媽媽一耳光。”
杜皓如實相告。
“什麼？！”
“她爸媽突然來了，從江洲來看她，然後……知道了她懷孕的事情。在這之前，她什麼都沒跟她父母說。”
林瀾在電話那頭靜靜地聽着，心裏卻難受得不行。
明明是沒有過錯的三個人，卻在一瞬間承受着不同的苦楚。
“情緒呢？小姑娘情緒怎麼樣？”
“心理壓力特別大，我跟她……我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畢竟……畢竟對她的情感現在也同樣困擾着我，瀾瀾，你能明白嗎？我……我心裏很複雜。
杜皓吸溜了一下鼻子：
”可是她爸媽對我……是在努力保持着一種客套，一種禮節，這比指着我鼻子臭罵一頓還要讓我感到難過，你懂嗎，瀾瀾，我就這樣傷害了這麼善良的一家人。”
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一顆淚珠滑落他的臉頰，在不自覺察的時候，淚水便溢了出來。
“杜皓，你不要這樣，讓自己限於一種不斷自責當中。事情發生得離奇又突然，再怎麼說，你和Summer都是無辜的。只是，在這個小生命面前，說什麼都沒有意義了。”
林瀾依舊是整個人蜷縮在沙發裏，靜靜地看着窗外的景色，從傍晚夕陽西下，一直看到晚上華燈初上霓虹閃爍。
“是，我們作出的所有犧牲，都是爲了迎接這個新生命。儘管它來得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但是，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必須承受，對麼？
“Summer已經準備從高勝財團離職了，我和韋志淵幫她轉到思達會計師事務所，那邊也同意孕期入職，只是產假時間有可能會調整。
“她父母那邊，我也已經做出了承諾，會盡快和我爸媽給他們一個交代。所以，最近我應該會回榕城一趟。”
杜皓把近期的安排一一告訴了林瀾，也就當作是多製造一些話題，可以和她多聊一會兒。
“說到榕城，”
林瀾慵懶的聲音，有些憂傷：
“之前一直說好了要和你一起回去看看你的父母和哥哥，沒想到，卻成了我們的遺憾。”
林瀾的淚，早已順着眼角滑落。
兩人又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好一會兒，杜皓才試探着問道：
“如果可以，我是說，如果，這次回榕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就當是，短途旅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