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依舊扯着一如當年那般的煙嗓,看見一通陌生的號碼,十分疏離地接起了電話:
“喂?哪位?”
“是我,……洪英。”
電話那頭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還沒等他醞釀好久別再會的詞藻,只聽見洪英冷聲說道:
“蔣川,亦姝現在有危險,需要輸血,她和你一樣,都是熊貓血。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來找你。”
洪英說出亦姝這個名字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沒來由地感到一陣陌生,原來,離曾經那段不堪回首的婚姻,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自從給林瀾改了名字,她也漸漸地不再想着喊她“亦姝”,偶爾聽見林耀揚喊“小薯”的時候纔會有一時片刻的恍然,漸漸地,她只記得林瀾,瀾瀾,直到今天,現在,此時此刻,她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事實,蔣亦姝這個名字,連着血脈,永遠都改不掉。
蔣川顯然也是一愣,聽見亦姝這個名字,他的腦海裏浮現出的還是林瀾很小時候的模樣。他還並不知道,自己當年那個不怎麼放在心上的小女兒,現在已經改成別人的姓氏了,除了血緣關係之外,他與這個孩子,至今再無聯繫。
“亦姝……她怎麼了?”
“下午剛被車撞了,撞得很嚴重!現在中心醫院的手術室搶救,醫生說,她血象低,血庫的血不夠,急需要輸血……我拜託你,想想辦法行不行?醫生還說,直系血親是沒有辦法直接獻血的,只能由旁系或者近親捐獻。你……你可不可以幫幫她?”
洪英越說情緒越激動,言語中帶着哽咽,在一旁的林震坤聽了,心裏一陣心疼,生平第一次覺得洪英的身形是如此瘦弱且無助。
洪英哭着,突然感受到身旁有一股穩重的力道將自己支撐住,她側頭一看,是林震坤,男人低着頭,深情地看着自己,默默地點點頭。
洪英哭得更兇了。
蔣川在電話那頭眉頭緊皺,過往的那些恩恩怨怨隨着時間的沖刷早已煙消雲散,雖然不再愛了,也沒什麼感情可言,更是多年未聯繫過,但至少,這層血緣關係是沒有辦法抹去的。
他躊躇着,嘆了口氣:
“哎,行吧,我來想想辦法,我……要不我讓蔣裕山去試試看。”
雖然很多年沒聯繫,但是當年蔣家的那些親友們,她還是依稀有些印象的,這個蔣裕山?倒是從來沒有聽說過啊。
“蔣裕山?是……是誰?”
蔣川停頓了好幾秒沒說話,許久才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地回答:
“呃,那個,是我兒子。”
洪英頓時明白了,這個蔣裕山,就是蔣川和當年那個野女人生的野孩子。
洪英沒說話,低着頭流下兩行清淚。
“行吧,那就……拜託拜託你的小少爺,能不能……救救我女兒。”
“阿英……”
蔣川還想說些什麼,下一秒卻被洪英掛了電話。
她說完那句“救救我女兒”,就再也受不了內心翻涌出的那一股經年恥辱,掛了電話轉身就撲進了林震坤的懷中。
“爲什麼……瀾瀾爲什麼會這麼可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