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好，……姐姐好。”
洪英有些意外，卻仍舊是客氣地將他迎了進來：
“這麼晚了，怎麼還過來跑一趟？”
“我放學路過這兒，就想着……順路過來看看。”
單是看他捧着的那束花，倒可以相信是臨時起意順路買的，可是洪英瞥了一眼他手裏拎着的西點盒子，就立刻明白了，這孩子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大老遠買了Flytimes的法式西點再專程來醫院一趟的，畢竟那家甜品店離這兒好幾公里遠呢。
“順路？”
洪英看了看蔣裕山拎着的盒子，又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問道。
大男孩兒臉紅了一陣，撓撓頭，轉身藉着把花和西點放下的功夫，躲開了尷尬的時刻。
“啊，就是……想過來看望一下，也不知道姐姐怎麼樣了。”
林瀾聽見眼前這個大男孩子喊自己一聲姐姐，可是明明前幾天都沒見過他，也沒聽媽媽和哥哥提起過，就連那個秦頌也沒說過她還有個弟弟啊？而且，看這個情形，他和洪英也是挺生分的，這關係更讓林瀾覺得有些好奇了。
“他是……？”
林瀾很小聲地湊在洪英身旁問道。
“你弟弟，”
洪英沒有再避諱什麼，很坦然地說出了真相：
“同父異母的，弟弟。”
林瀾聽見同父異母四個字的時候，愣了一下，又想起了林耀揚這位哥哥，忍不住問：
“意思是，他和我一個爸爸？那……”
林瀾後面的話沒好意思問出口，那現在的爸是怎麼回事了？
洪英也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也不知道該不該跟她說。畢竟，過去的這些事情對於林瀾而言不算是什麼太美好的回憶。
“等回頭我慢慢跟你說。今晚，就和你弟弟聊聊天吧，他也是救了你一命。”
洪英看着林瀾一臉訝異，便告訴了她當時做手術時的危難關頭，發生的一切，連帶着，把蔣川和她的往事也都提了一嘴。
蔣裕山坐在那裏，堪堪地看着林瀾，等洪英說完了話，大男孩兒低着頭說了一句：
林瀾沒說話，滿腦子都是洪英說的那幾句：
“你的生父蔣川，在你九歲那年我們離婚的。”
……
“後來我們都各自組成了新的家庭，所以，你有哥哥也有弟弟。”
……
“你和哥哥並無血緣關係，但是從小感情就很好，也是緣分吧。弟弟卻是從來都沒見過，因爲……我和你爸爸分開之後，也再無聯繫了，直到你出了意外，需要輸血和血小板……”
林瀾腦子亂亂，聽見蔣裕山的聲音，擡頭看見男孩子有些靦腆地坐在她對面，看着她有些緊張的模樣。
林瀾對他笑了笑：
“謝謝你啦，小夥子，是我弟弟，也是我救命恩人。對不對？”
說完，她也忍不住看了洪英一眼。
蔣裕山看見林瀾那副蒼白的笑臉上映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心裏不覺鬆了一小口氣，還好，這個姐姐沒有把自己給敢出門去，這也多虧了洪阿姨沒把話說的太直白，他的媽媽搶走了蔣川，搶走了姐姐的爸爸……
洪英在一旁倒是無言地觀察着有關蔣裕山的一切言行舉止，她沒有看到絲毫令自己鄙夷的小毛病小動作，忍不住訝異於他的成長教育，究竟是拜誰所賜，會這麼守矩，跟他爹媽一點都不一樣。
半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蔣裕山終於起身告辭，洪英微不可查地輕籲一口氣，卻被林瀾看在了眼裏，直到大小夥子走出病房離開後，林瀾才幽幽地問道：
“你是不是不太樂意看見這個蔣裕山？”
洪英一聽，也沒掩飾，笑得有些諧謔：
“是不太樂意，要不是看在他救了你一命的份上，我總會覺得他來到我的面前是一種挑釁。也許這樣想顯得我很小氣，不夠大度，
“可是面對過去那些歲月裏，我一個人帶着你經歷的那一切，我真的沒法釋懷。這個孩子的存在，對我來說，是一種恥辱。你說說，我看見他能咋樂意啊？”
林瀾聽着洪英看似雲淡風輕的言語，說得輕巧飄渺，但是她明白，眼前這個身爲她母親的女人，一定經歷了許多人生的苦楚，也許曾經幼小的自己也跟着一起經歷過，只是現在，她徹底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