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雪聽見電話裏傳來的男聲，沙啞中帶着一絲睡意，還有十足的小心翼翼，她扯着顫抖的聲線終於開了口：
“黑柴……是我。”
電話那頭的黑柴顯然是被嚇到了，愣了好半天都沒敢說話。
他坐在牀上一動不動，就像被人點了穴，好半天才恢復意識，拿下耳邊的手機，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眼那個來電顯示。
極度陌生的一組號碼，卻是他最熟悉的聲音。
“雪兒？！”
芮雪聽見他喊自己的小名，更是止不住地嗚咽，嗓子裏咕噥了一聲：
“嗯，我。”
“你特麼！！！……你丫的！！瘋了啊你！！你特麼知不知道你自己都幹了什麼！！！現在秦頌和林家的人滿世界在找你！！！邢駿特麼的也在找你！！！！老子給你打了上百個電話你知不知道啊！！你知不知道！！！靠！！！！”
黑柴聽見芮雪聲音的那一刻，徹底爆怒了。
這些天以來，他都在替芮雪捏着一把汗，整個潛川警察系統，從戶籍警到交警到海關總署，全都認識了這個叫芮雪的女人。
她肇事逃逸的監控視頻也在各大電視臺循環播放，大肆報道她那天撞人的全過程，並懇請全市掌握有關情況、車禍現場目擊者以及見過形跡可疑人士的市民提供相關線索，重金懸賞……
不用想都知道，秦頌不可能放過她，林家也不可能放過她……
黑柴不止一次後悔，如果當初多問她一句，或者多想一想，芮雪好端端讓他去改裝一輛車究竟是爲什麼，也許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一步，芮雪也不會淪落到如此境地。
“林瀾她死了麼。”
芮雪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穩定住自己的情緒，逮着她最想知道的一個關鍵問題問了過去。
黑柴卻是沒好氣地問了她另一個問題：
“你特麼先說你這是在哪兒？！”
“……林瀾死了麼。”
“……不管她死沒死，你特麼都犯法了！！”
黑柴壓低了聲音怒吼道。
“黑柴，我只問你，她死了沒有！”
芮雪也沒了耐心，她真的等不及了，迫切想要知道一個結果，這個結果決定了她以後的人生路究竟該怎麼走下去……
她其實早就想好了，打這個電話就是想要一個結果，如果林瀾死了，她也就鬆了一口氣，能逃去更好，逃不過去就乾脆呆在成山鎮算了，大不了回去自首；
可如果林瀾沒有死，那她還是得繼續逃下去，爲的是繼續蟄伏，有朝一日再回去殺一次那個可惡的賤女人。反正都殺過一次了，反正都已經這樣了，特麼的誰怕誰？豁出去了。
所以，此刻芮雪捏着手機的手都有點哆嗦，不知道是海風吹得太冷，還是等待結果的過程太緊張。
“呼……”
黑柴嘆了長長一口氣，只說了一個字：
“沒。”
下一秒，芮雪就哭了。
她徹底崩不住，嚎啕大哭，這夜半哭聲混合着海浪的翻滾拍打，顯得分外淒涼。
“這個死女人……命怎麼那麼硬啊……”
芮雪哭着說。
黑柴聽了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只是，他是替芮雪感到可悲，爲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要去傷害一個無辜的女人，還忽視了一個真正愛着她的男人。
“雪兒，你別再執迷不悟了，行嗎？算我求你，我求求你了！！咱自首吧，別跑了。有秦頌在，你跑不掉的，雪兒。”
黑柴一把鼻涕一把淚，苦口婆心地規勸着電話那頭氣紅了眼的女人。
“雪兒，你在哪？我去接你好不好？以後，我養你，好不好啊？雪兒……”
黑柴哭得稀里嘩啦。
芮雪靜靜地聽着，沒再說一個字，默默地掐了這通電話，耗時四分三十七秒。